第一步后匆忙从那条人群拥挤的小道中出来,原本已经快被挤得窒息的钟濡沫忽然之间被一股巨大清爽的空气围绕,不管看到周围的任何一个地方,钟濡沫都觉得世界本该美好,偏偏自己再也找不到美好的归属。钟濡沫走在出学校的路上,路上依然可以看到背着书包慢慢走着,或是奔跑着追赶前一个人步伐的学生。其实,钟濡沫从心底里羡慕能这样的人,可是自己偏偏再也无法做到。她也很想在某个阳光正好的中午,背着书包有说有笑的往着校门口走。可是现在,从遇见苏立宣的那一天起每天放学她都会有意看看旁边的人想着苏立宣此刻是不是会走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回到家,吃完饭,在自己的房间里,钟濡沫又拿出了日记本,上面写的基本都是关于苏立宣。或喜或悲,一页一页记着,日后可以当做爱过的证据。还是最新的那一页日记,钟濡沫翻到前面那一页看,上次写的时候还是关于苏立宣的美好。也没过多长时间,怎么就是又记录不美好了呢?“怎么又变成这样了呢?”
“为什么呢?”
“有人能告诉我吗?”
“我觉得上帝在和我开玩笑。”
…………钟濡沫小声赘述着,声音低到尘埃里,只有她自己能听见。就像她的爱,低到尘埃里。许久之后,钟濡沫终于从笔盒里面拿出钢笔。钟濡沫的钢笔只有一支,她也只写钢笔,但是在笔盒里面还有各种颜色用来做记号的签字笔,铅笔等把笔盒活生生挤满了。因为习惯,或者其他什么原因,钟濡沫总是能从装着那么多笔的笔盒里面一次就拿出自己想要的,只是一次而已。好比现在,她把手放进笔盒,拿出来的就是自己想要的钢笔。打开钢笔笔帽,直接落在日记本上。这一次没有犹豫,没有想要用什么特别好的措辞,直接就开始写了。悲伤从来不需要犹豫,从来不需要在记录时用什么极尽悲伤的词汇,毕竟,悲伤来得就是那么猝不及防。上帝再一次开了玩笑,在我和他之间。上帝一定是无聊极了,才会在我们两个极其渺小的人身上制造那么多的玩笑。哦,不,可能渺小的只是我,真的我觉得自己渺小极了。面对他的视而不见,我无能为力,哪怕我歇斯底里,他也还是不会回头看我一眼。这,或许就是最大的笑话吧,钟濡沫这十多年来最最大的笑话。我不想一切就到现在为止,不想就做一个连知晓真相权利都不具备的虾兵,至少我应该知道那是为什么。我知道很多事情都没有为什么可以来言说,但我还是想知道,为了我心中那一点点的倔强,或者说是骄傲吧。以后的我,可能再也做不回那个骄傲的自己了。世界很奇妙,所有你觉得不可能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总有一天都会以一种你意想不到的姿态出现。上辈子的钟濡沫一定是做尽了坏事,这一辈子才会遇见苏立宣。苏立宣这一辈子遇见了钟濡沫,那么下辈子可能只能做尽好事了。我们之间,从相遇到相识都是一场罪过,无比重大。2003年12月1日钟濡沫在这段文字的末尾写下日期时,猛然发现已经到了十二月份,快要进入冬天,空气都有点寒冷。也是在那一瞬间,钟濡沫忽然感觉到有一股寒气侵入体内。走到窗户旁,拉开窗帘,看向窗外——天气果然是冷了许多呢,如果单从视觉层面上都能察觉到寒冷,那么久一定是真正的寒意出现了。钟濡沫打了个寒颤,然后从衣柜里面拿出一件外套,披在了身上。衣服披上时,才感觉到有点温暖,现在的钟濡沫就是缺少了温暖。有些寒意,不是来自于四季的寻常变化,而是来自于某些不为人知的人或事。困意袭来,钟濡沫甚至没有把刚刚才披上的外套脱下,挂在衣帽架上,就知道躺到了床上。这一觉,半个小时,钟濡沫睡得很安心,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梦以及心事。或许,是因为钟濡沫已经决定了,亲自去把一切都问清楚——一定是这样的。只有苏立宣才是那个能改变钟濡沫的人。醒来,去到学校,钟濡沫依旧像往常一样坐到座位上。张宁浩来的时候,依然习惯性地向她打个招呼,她依然淡淡的回应。当人坚定了某些事情以后,心情态度都是会有极大不同的。比如现在的钟濡沫,心里本来很乱,可是自从她决定要去找苏立宣问个清楚的时候,其实她整个人都是可以笑出来的。第一节课下课之后,钟濡沫很慌忙的走出教室。张宁浩在让她出座位的时候,都惊奇为什么钟濡沫今天这么慌张。其实钟濡沫只不过是想多争取一些时间,她害怕去到苏立宣他们班的教室时苏立宣正好没在,而等到苏立宣回来的时候,时间已经不够她问出那些想说的话。苏立宣他们班的教室在二楼,钟濡沫是跑着上的楼梯。在到二楼的时候又立刻强制自己停下脚步,慢慢悠悠的走过去,她这一次不是怕别人发现她的慌乱,她的着急,只不过是想自己出现在苏立宣面前的时候能稍微显得云淡风轻一点,至少不是因为跑动还带着些气喘吁吁。步伐缓慢,但是心跳急速的走在教室外面的走廊上,在离苏立宣他们班的教室门口还有两米远的地方,钟濡沫停下了脚步,很忽然。她要再好好整理呼吸,就连心跳也要重新整理,更更重要的是出现在苏立宣面前的时候,表情也应该是被收拾过的。钟濡沫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大步迈向苏立宣他们班的教室门口。教室外面的走廊上人很多,都各自说着各自的话,没有人注意到这条走廊上出现了一个不属于这层楼的钟濡沫。但是钟濡沫却觉得十分不自在,以为大家都发现了她这个意外之客。其实没有。苏立宣没有在教室外面,钟濡沫趴在教室门口看了好一会儿,发现他坐在座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