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英语老师听到钟濡沫这么说自然是有点开心的,但她其实也看出了钟濡沫真实的意图不是来听英语课。有些东西,说出来的不一定是真实的,关键还看当事者的感受。女老师笑着说道:“没想到我的名气这么大呢!”
钟濡沫对着老师笑笑,说道:“是啊!”
“那你去后面找个座位坐着听吧,别这样站着了。”
老师说道。“好!”
钟濡沫点点头,转身向着中间那组的后面一张桌子走去,那张桌子是空着的,钟濡沫进来的时候就发现了。要说钟濡沫怎么知道这个老师是教英语的呢?大概是因为在老师进来的时候班上的同学们都拿出了英语课本,当然了一直盯着桌子上的语文课本看的苏立宣除外。钟濡沫坐下之后,手里什么东西都没有,没有纸笔,更没有英语课本,说真的现在看来钟濡沫的这个谎愚蠢极了。英语老师看着桌子上空空如也的钟濡沫笑了笑,说道:“这位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呢?”
“钟濡沫,‘相濡以沫’的‘濡’,‘相濡以沫’的‘沫’!”
钟濡沫站起来说道。班上的同学几乎都转回头去看钟濡沫了,苏立宣迟疑了一会儿,发现大家都在看钟濡沫,也就转回去看钟濡沫。很久了,他没敢看向钟濡沫。其实苏立宣是很想急切一点的,但是没办法他只能装作不经意的回头,或者说是跟风。这些问题,都是苏立宣自己给出的,然后又把自己圈住。无法喘息,甚至无法去判断对与错。苏立宣回头,发现钟濡沫站起来的时候,像是个遗世独立的圣人,眼中没有世俗,多的是千帆过尽的淡然。苏立宣心里一震——钟濡沫还是那个钟濡沫,无论她做什么事,都透着一股特立独行与不后悔,就像现在一样。钟濡沫双眼淡淡的看着前方,嘴角上扬笑着,不是真正的高兴,也不是真正的伤心,但却是真正的不后悔。可惜我做不到这样。苏立宣在心里淡淡的说道,然后把头扭了回来,在一群看向钟濡沫的同学中,依然低着头看课本的苏立宣成了最最特立独行的存在。钟濡沫唯一值得一提的就是在别人问她名字的时候,她依然还是能淡然的说道“相濡以沫的濡,相濡以沫的沫”。这大概是最后保留的不变。英语老师笑笑,说道:“我记住你了,以后还是欢迎你来听课,被欣赏也是一种幸福!”
钟濡沫点头,然后坐下。班上的同学吵吵嚷嚷,说的都是些年少的秘密。英语老师在讲台上讲课,钟濡沫没有课本,却还是想要努力做好一个旁听者的角色,她像平时一样,坐直了看着讲台上的英语老师,哪怕这个样子连自己看了的都觉得恶心。课讲到一半,前面的男生转回头问钟濡沫:“你叫什么名字啊?”
钟濡沫一听这个问题有点儿哭笑不得,名字她不是刚才已经说过了吗,但是钟濡沫还是笑笑说道:“钟濡沫。”
男生忽然笑出了声:“你是忘了刚才你自我介绍过了吗?现在还要再说一遍。”
“多说一次也无妨。”
钟濡沫抿嘴。男生的同桌这个时候转回来,对着钟濡沫说道:“你别管他,这个人神神叨叨的,忘记了的人是他吧,自己问的还要怪别人多回答了一次。”
钟濡沫看着两个男生,笑了笑。他们平日里的对话应该很有趣吧,互相挖苦但是却能从中发现快乐。两个人都是剪着寸头,带着颇具书生气黑框眼镜,但看模样,谁又能想到他们的日常对话会是这样的呢?不说多的,至少钟濡沫是想不到的。问钟濡沫名字的那个男生反手就给了同桌一巴掌,说道:“你小子瞎说啥呢?”
“实话啊!”
两个男生手脚并上,闹出了很大的动静,英语老师停下讲课,说道:“后面的两个,来了个新同学你们是也不淡定了吗?有什么事情下课放开声了说不是更好吗?在这儿小声嘀咕什么呢?”
老师一说,每个人就都知道了后面两个同学在说小话,也都不约而同的转回头看后面。在这个过程中,苏立宣始终没有转头,钟濡沫始终盯着苏立宣的位置,心想苏立宣到底是在想些什么。反正是钟濡沫想不到的事情。苏立宣所有的时间都用来犹豫了,在回头与不回头,在说与不说之间犹豫,把时间用来犹豫,是不是过分浪费了呢?是吧?应该是的。两个男生立马闭嘴,不再说话,英语老师开始讲课,在英语单词的冲刷之下,仿佛刚才的小插曲没有出现过。一节课很快过去,苏立宣时不时的想要回头看看钟濡沫,最后多没有回头。下课铃声响后,苏立宣从座位上站起来,想告诉钟濡沫以后不要这样了,对谁都不好。在苏立宣刚要走向钟濡沫的时候,发现英语老师已经站在了钟濡沫旁边,然后钟濡沫就和英语老师一起走出了教室。苏立宣跟着她们两个人走出了教室,背后有人说道:“苏立宣什么都不说,现在不也还是要跟着出去,这说明什么?”
“事情不简单啊!”
苏立宣站在教室门口,钟濡沫和英语老师站在了走廊边上,苏立宣并不能听到她们说的是些什么。“钟濡沫是吧?”
英语老师笑笑,“年少有梦,梦很真实,去追,不放手,但不能后悔。”
“原来你都看出来啦?”
钟濡沫惊讶的笑道——她以为自己借口很好,其实不然。“老师也是从学生时代走来的呀!”
英语老师一副胜利者的姿态看着钟濡沫,钟濡沫点点头。然后,英语老师就朝着办公室的方向走了。英语老师走后,苏立宣走到刚才英语老师站着的地方。钟濡沫在看到苏立宣的时候,眼睛里面难掩惊喜,刚要开口,就被苏立宣打断:“这样不好。”
苏立宣淡淡的一句话,说话时不敢看钟濡沫的眼睛,钟濡沫微微扬起头反问道:“怎么不好了?”
只见苏立宣把头低下,什么话都不说。钟濡沫笑笑,看向英语老师走远的方向。蓝色碎花裙子在步伐的摆动中一起一伏,披散在腰部的长发直直垂下,偶尔会有一丝的波动。钟濡沫知道,这辈子都不会再遇到这样的一个老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