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切说来,叶烬在最开始的时候,的确是将这路引贴着里衣藏着的。可就在出上一个城的时候他在出示完路引后因为着急赶路就没将他放回到原来的地方,而是将其随手压在了马鞍底下。可问题在于,那匹马被叶烬给放了,而且他在为这匹马卸下马鞍的时候可是完全忘了这底下还压着路引这回事。如今看来,这路引凭证只怕是已经不知跌落到哪里去了。这一下可就坏事了。或许是叶烬脸上那不自然的神情,被站在门口的一众甲士看见了。又或许是因为他在这耽搁的时间,着实太多惹得人都不耐烦了。为首的一名甲士忽然开口道:“我说这位小兄弟,你莫不是出门出得有些匆忙,忘了将过所凭证带在身上啊?”
这话一出,饶是叶烬想要装得有多淡定也绷不住了。只见他尴尬地笑了笑:“啊。这位兄台,我的确是走得有些匆忙,但也不至于连路引这等重要的事物都忘记带了。只是我在一路星夜疾驰的,这东西倒还真是让我遗失在路上了。”
这为首的甲士看起来那也是经验老到的人了,在听完叶烬的解释之后立马将他再一次从头到脚地细细打量了一番,随后嘟囔道:“看你这风尘仆仆的样子,倒也像是个赶路的。”
叶烬登时面露喜色,他原本还以为这甲士会直接拔刀将他拿下,又或者是颇为不耐烦地挥手将他轰走。可没想到这位大兄弟看起来还是挺通情达理的。这就好办了。叶烬觉得自己松了一口气。他倒也不是怕了这些甲士,只是他自从方才打定主意要进城去好好休息一晚的时候。困意就如同海浪一般席卷而来,瞬间便将他淹没。叶烬他现在除了进城去胡乱找个地方好好睡上一觉,而其他的事情在他看来那自然是越少越好。然而大唐自有其法度所在,即便是这甲士好说话,那森严的律条可并没有耳朵。更何况,站在叶烬身后的人还排着长队等着进城呢。眼见这好好的队列竟然出了这样一档子事耽误了大家的事情,叶烬身后的人都有些不耐烦了起来。于是乎,叶烬的身后顿时响起了骂声一片。“我说,这是哪里来的田舍儿,怎么这么拖沓,这要是误了我的事,看我不狠狠地打他一顿!”
“这人我看就是个街溜子,看他那蓬头垢面的样子,怎么也不像是有过所路引的人啊!”
“这人我看着有些可疑啊,别是个细作罢?”
“哎别说,在西域诸多的小国里头,还真有不少早些年从汉地迁过去的人,这些人别看吃得穿的说的都和咱不一样但单从这面相上看倒还真是看不出甚么差别来,若是把这草原上的皮裘袄子一脱换上咱大唐的衣服,那我还真的就看不出来了。”
这可真是言者无意,听者有心了。说出方才这一番话的人而叶烬之间就隔了五个人,叶烬自然是能听见的。而这声音叶烬听到了,那就站在叶烬眼前的这名甲士自然而然地也听到了。于是他立马变得警觉了起来,当下便不动声色地用自己的左手肘压住了自己横刀的刀鞘,而右手却已经握住了横刀的刀柄。看这架势,就好像随时准备着要来砍叶烬一样。无奈之下,叶烬索性两肩一抖,以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气势说道:“我这凭证就是丢了,眼下也不知道是被风吹到哪里去了。”
听完了这番话之后的甲士微微皱起了眉头,他现在那在心里头回荡的感觉完全不同啊?这人。莫非真就是细作间者?现在,在这甲士的眼中,叶烬这个形象顿时就便发生了转变。眼见这情形已经完全脱离了自己所预想的场面之后,叶烬只觉得自己的眼皮又变得重了起来。“就离谱!”
皮洛士抬头看了看自己头顶的蓝天。随后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脚下的大地,勉勉强强估算了一下,自己所处理的能力大概再过上小半个时辰,长安城便开始催促行人店主收摊子了。可林炎迟迟都未曾露面。这让皮洛士很是生气,只见他气冲冲地对裴度说道:“洛士啊,你且来评评这个理,哪有请人赴宴正主却一直不怎么露面的?!”
裴度摇了摇头,没有说话。而就在这时,一个衣衫褴褛饥肠辘辘的乞儿,一瘸一拐地来到了裴度的身旁,笑声而又屈辱地说道:“敢问小郎君,可否施舍些饭来,小人我已经好几天没吃过东西了。”
裴度眼见这人一身的尘土而又离自己立德如此近,立马就皱了一下眉。不过站在一旁的皮洛士却是没么温和了。只见他自己伸出手来,演都不演地朝着这些路人的脑子错了。一边伸手去抓人的皮洛士还一边说道:“你这右手右脚的,却要靠着他人的施舍来度日,你说说你,这么多年不见,这等跳梁小丑今天也被当成是映射。”
而就在这时,这小乞儿忽然对着皮洛士咧嘴一笑道:“不稼不穑,胡取禾三百廛兮?”
裴度觉得有些很吃惊,连忙问:“怎么一个小乞儿居然也曾读过书么?一时之间,裴度觉得很是不可思议。看着眼前的车水马龙,早就已经被晃得两眼昏花的叶烬,不由得脱口赞道:“不愧是长安。”
一直走在叶烬前头给他带路的壮汉,闻言转过身子来对他叉手一礼道:“叶少侠果然是好眼光。”
这壮汉说的,任谁去听都能听出来就是一句恭维话。只不过和他这恭恭敬敬的语调相比,他的嗓音委实是太过沙哑了,而且听起来总给人一种极不自然的感觉。反正叶烬在听完这汉子说话之后,便想着开口请这位老兄,赶紧去清一下自己嗓子眼里的陈年老痰。怎么说呢,这长安城这摩肩擦踵的场面,只要眼神没什么问题的,都能看出长安的繁华。再者说来,长安城的繁华那可是天下闻名的,就是在街市上随意拉来一个三岁的孩童都能说上几句,又何须非要看过才知道呢?所以叶烬也就大大方方地接受了,并没有还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