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该起来了。跳那么久,可以休息会了……”我使出吃奶的劲扶起先生,没想到他那么重。可弗朗西斯先生好不容易站起身,转眼又摔倒在地。我抹了抹头上的汗,有些尴尬,没想到那么正经的人也有这时候,我真想用手机给他照下来,留作纪念。我细细想了想,有没谁可以一下让他爬起来的呢?我狡黠地笑了笑,凑到他耳边说:“先生,顾伶姐好像来了啊……”没想到这话效果那么好,他一下子从地上坐起来,虽然酒没醒但意识清晰了不少,起码有一个念头了。他说:“快,快,把我扶起来。等我一下,我马上就能起来了……”他在地上摩擦着,想借着地板慢慢爬起来。可是身子瘫软根本不听使唤,看着他这样子,真是要多滑稽有多滑稽。卡里教授刚刚走,按理来说,他在服丧期根本不该喝那么多酒。但我也能理解他的苦衷,心里难受,除了用酒精麻痹自己,还有别的办法吗?别看他又舞又跳,笑的跟没事人一样。但和平常一本正经、严肃的先生相比,这已经是他排解心绪的最好方式了。不过悄悄试了他一下,没想到他还真喜欢顾伶姐啊。我好不容易把他扶到桌上,没想到他又要去厕所,喝得太多,现在极其想吐。没办法,我又只能陪着他去厕所收拾。不过他还是很厉害,就算醉成这样,也没吐到身上,还非常小心的将衣服护着。只是可怜了我啊,本来也喝了不少,一看见他吐,我也忍不住,结果变成两个人在厕所里比谁吐得多,胆汁差点都吐出来了。别说多恶心了,打死我以后也不想喝酒了。别人喝酒,吐完基本就清醒很多了,但先生就听见顾伶姐的那一刹清醒了,现在又失去意识了。他不常喝酒,怎么可能像别人一样控制好自己的行为举止嘛?我有些埋怨先知,她明明知道先生已经这个样子了,还把他带出来。就算带出来,也不该到酒吧来吧,还有她把先生一个人丢在一个不适合他的地方又是什么意思啊?我对先知的行为非常不解。“我怎么在这里啊……”我转过头,看来先生已经发现自己的状态不是很好了。他揉着眼,摇着头,可这样就能缓解酒精的作用,那他喝的多半是假酒。这布莱克来的酒,度数那么高吗,如此醉人,弄得我都想尝试一下。他抬起头,眯着眼,看着我,说:“这不是钟仪吗?你也来……嗝……也来喝酒的?”
还在打酒嗝,这味道真是,我真想一巴掌拍死他。我点点头,回答:“我是来喝点小酒,但没想到能见到先生啊……”他傻笑着:“你不穿战甲我差点还没认出来,短袖和休闲裤……你不穿战甲也可以换个帅气的礼服嘛?”
他还说我,他还不是穿的很随意吗?我明白了,感情他以为这是什么晚会啊……我走上前,摇了摇他的肩,说:“先生,醒醒,认真点啊。你这样可不行,太丢人了,你是大人物!”
他摇摇头,推开我的手,说:“大人物?你见过大人物什么都做不到,就在这儿喝闷酒的吗?你让我认真点,那你把战甲穿好了再和我说话啊!”
我叹了口气,扶着他回到了吧台前。虽然我知道他可能还会吐,但一直在厕所里聊天,我受不了啊。他意识还不够清醒,如果他真的清醒了,早就用基因锁调整自己的状况了。可现在他依旧跟着我互相扯皮,我知道我没法跟他交流,师父这个话题那么沉重,现在的他能说出个什么大道理啊?我捧起酒杯,呆呆地看着酒里的沉淀,问:“先生,你说卡里教授看到你这样,会不会很难过?”
他愣了一下,那一刻我还以为他恢复理智了,我有些后悔不该那么唐突问的。但他又是哈哈大笑:“他难过吗?他一直对我都很失望,认为我学到了他的知识,却没做到更多有价值的事情,他早就不会为我难过了吧。”
我有些吃惊,问:“这话从何说起?”
他不知道罗斯威奇先生已经给我们说过了一些他和教授的矛盾,所以他纠结着要不要告诉我真相。最后,他只是摇头,说:“算啦,既然人都走了,就不要再说从前啊。”
我很想和他交流对师父的看法,可他就是装傻,始终不愿意跟我聊起这个话题。这跟我想的可不一样,他喝醉了后耍赖起来,谁也不好劝服他。有那么一瞬间,我都觉得这是他故意在逃避教授去世后的责任。教授离开后,他少了一个能教他知识的人,少了一个能争论的人,更少了一个曾经朝夕相处的知己。对他来说,这是个多么大的打击啊。更重要的是,我突然意识到卡里教授去世了,我们要知道严禁之血计划的秘密,那么就必须通过他才能完成。可严禁之血计划正是他和教授的矛盾中心,也是闹得不可开交的话题。现在他怎么好再回头去看着当初自己仇视的一切,更别提去研究它了。虽然我们的研究只是为了知道敌人的动态,可是对于先生来说,接触的越多,就会睹物生情,这不如说更是一种折磨。我说不下去了,只能悲哀的合上眼,听着酒馆的音乐声。这音乐倒是挺治愈的,很欢快,只是不合时宜,或者说我不适合待在这里。弗朗西斯先生借着酒劲又跑到人群中去宣泄感情了,他是一个非常看重面子的人,也只有这个时候他才能放下身段去做另一个自己。别人都在嘲笑他,他也没觉得有什么,要是放在平常时候,估计他已经气得晕过去了。不过我觉得这也好,起码也是他自己的样子。先知并没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我联系上先知了,先知告诉我,在她陪着先生去祭奠了教授后就把他送回办公室了,估计也是想不通自己跑出来买醉的。先知打算赶来把他接走,但我告诉先知交给我,我会把先生带回去的。不过在此之前,他应该发泄一下。当初师父走后,我一个人在师父墓前吹了一晚上的笛。我不会乐器,就连笛都是师父闲暇时教的皮毛。换作其他时候,我不会献丑,但在师父门前,我应该做我最想为他做的事。师徒就是这样,一样的执拗,一样的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