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苏覃看见她手里拿的那本书，被那本书的封面吸引了，所以之后的几天苏覃总是会有意识的看一看女售货员手里的书。值得惊讶的是，苏覃发现女售货员手里的书一直都是同一本，似乎这本书被她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今天之后再过一天就是期末考试，出去的时候苏覃又看了一眼售货员手里的书，还是之前那本。“她手里拿的书怎么一直都是这本呢？”

苏覃随口说了一句，但是这句话却把程诺的注意力全部都吸引过去了。程诺也有意看了一眼售货员手里的书，书被她拿在手里，从程诺的视线看过去，被挡了一半。也正因如此，所以之前苏覃一直都只看得见封面的大体，并不能看到书的名字。但是这本书，程诺一眼就能认出来，哪怕露出来的只是个边角，程诺也能知道这是什么书。这本书在程诺的书架上躺了很久很久，那是初二那年的夏天，程诺在书店里面看见了这本书。最开始是被蓝色和白色相间的封面吸引的，最后视线落在书名上面时又被书名成功吸引。如果说书的封面在这其中起到了首要作用，那么起到关键作用的还是书名。在事物的发展过程中，还是起到关键作用的那一者最为重要。程诺的视线从售货员手里的书回过来之时说道：“这是《人间失格》，是一本值得看好多遍的书。”

说出这样的一句话，程诺不是毫无依据的，因为《人间失格》他也是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它就像一片遍布着漫漫芦苇的沼泽地，以一种美丽的姿态将人拖进去，然后就不可自拔的沉迷在作者所构建的那一片思想禁地之中。进去容易，出来却无比艰难，甚至说是不可实现。苏覃眼睛里像是放着光，她也像当时的程诺一样——被书名吸引了。眨了眨眼睛说道：“《人间失格》？”

“没错。”

程诺点了点头，“但是我更喜欢它的另一个译名——《人的失格》，不过这个译本我也只是无意之间看见过，后来却再也没能见过。”

最开始程诺并不能够很好的理解书名——《人间失格》，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直到看到作品一半那句关键性的话“至此，我已经完完全全丧失了做人的资格了”，才终于明白题目为何是这样，也才会对自己无意之间看见的那个译名深感热爱。“人间”在日语里本意便是指的作为社会组成一部分的人，即人这个个体；但是在中文中，“人间”更多时候指的是一整个社会体系，并非指个体的人。所以，当程诺第一次看到有译本把书名译为《人的失格》就会很喜欢，更贴近原著所表达的意思。“听你这么一说感觉好有意思啊，你说起这些来的时候怎么这么认真，一点儿都不像平时的你！”

苏覃在感叹之余还表达了对程诺这种说话方式的疑惑。程诺笑了笑，在苏覃的眼中他一直是那个会和她开玩笑，会挖苦她，也会承包她的早餐的阳光男孩。站得像长在西北地区的白杨，笑得像昏暗里的阳光。也只有程诺自己知道，他真实的内心里悲观至极，他曾经分析过自己为什么这么喜欢太宰治的原因，大概就是在太宰治的文学里他能够找到自己的影子。同样的，程诺也很厉害，哪怕心底里是悲观的，但更多时候他做的事情都是乐观的，让别人对他这个人的感觉也是乐观积极。如果出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程诺的悲观是后期形成的，而非与生俱来。生来悲观，难以乐观。后来悲观，善可挽回。一时之间程诺只知道笑笑，不知道要说点什么，好在苏覃找到了新的话题点：“你是不是有这本书啊？借我看看呗！”

“后天就期末考试了，你先好好准备考试吧，考完试了再把书给你！”

“好！”

苏覃很快赞成了，毕竟期末考试才是最重要的，“那考最后一科的那天你把书拿着来，考完试你就给我，千万别先给我，我担心我会忍不住看。”

“知道了！还算你有点自知之明。”

程诺笑笑。两个人在十字路口要说再见之前，苏覃叫住了程诺，很突然的叫住了，程诺被苏覃的这一举动搞得有些懵。“期末考试加油！一定要考我们班的第一名！我相信你！”

苏覃笑得像一朵花，程诺这个人在她的眼中啊，还真的是像阳光一样的存在。程诺心里也像吃了蜜糖一样的甜，至少证明是真的有人在意着他，出于朋友的名义。“只要是班级前三就够了。”

程诺往小了说，他一向做事情都是这样，不把话说得太满，过满则亏。但其实他是想考第一的，想用这个第一名来搏得妈妈的注意，哪怕他知道无论如何妈妈都不会对他多一点的注意。但同样的，这也是程诺的执着。生在世间，生而为人，谁还能没有点执着呢？苏覃在走之前扔下了一句：“没有追求的人！”

在苏覃走后，程诺站在原地看着走远的苏覃，默默的说了一句：“我怕有一天我的追求会让一切变不好，因为我的追求真的渺小而又不值得一提。”

期末考试，所有班级的人都被打乱了，年级上一共十五个班的人分布在不同的考场。考试的前一天班主任吩咐程诺把考场安排表打印出来，然后再拿去班上贴在班级一角。拿到分班表的第一秒程诺就发现自己和苏覃分在了同一个考场，都在十二考场。程诺把安排表贴起来的时候，苏覃第一时间跑上去看了，看完之后又第一时间告诉了程诺：“我们俩在一个考场诶！”

“我早知道了。”

“知道了还不告诉我，哼！我走了！”

苏覃走回座位时，谢梓也刚好看了考场安排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