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是有，但我问了的话，妈妈你不能生气啊！”

程诺的话让杨洁心疼，以前的程诺不是这个样子的，和她说话从来不会这么地小心翼翼，可现在的程诺，身为他的妈妈，她也不敢相信程诺如今会这么地小心翼翼。“不会的，妈妈以后再也不会随便对你发脾气了，今天我们俩就好好聊聊，把一切都说开，你是个好孩子，以后我们两个好好相处。”

“嗯。”

程诺点头，“那……那我想问问你，为什么爸爸去外地工作之后你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还有啊，爸爸到底是在做什么工作，为什么总是不回来？”

程诺想要在一瞬间知道所有的答案，知道这些一直困惑着他的问题的答案。程诺甚至觉得自己过于贪心，什么都想要知道。可是，这也怪不得程诺的贪心。“你爸爸在做什么工作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那是他的理想，一直以来的理想。我当初也不希望他去，可也不忍心看他不能实现自己的理想，我们每个人都有理想，却也有很多人都无法实现理想，实现理想的机会摆在了眼前，我不能阻止他去实现理想。你说是不是？”

听妈妈这么说，程诺又想到了记忆中的那个她，永远都是美好的存在，什么事情由她说来都会变得好听又温柔。可是，妈妈当初既然能那么理解爸爸，又是为什么会忽然间变了个样呢？“可是，妈妈也并非圣贤，始终不能真正地做到无所谓啊，你爸爸他这么一去，家里什么都交给我，他为了他的理想放弃了家庭，我又有什么办法呢？我气他，气他把家都交给我，那一年你奶奶去世了，他也没能赶回来，他这样到底算什么呢？我最不该的，就是把对他的气撒到了你身上，是妈妈对不起你……”程诺的困惑终于有了答案，在妈妈的话语里程诺又想起了奶奶，奶奶在世的日子程诺一直都很开心，生活美满幸福。他之前一直以为一切的改变都是从奶奶去世开始的，但其实是从爸爸去外地工作开始的，奶奶的去世只是个导火索。“妈，没事的，你看我现在不也是好好的吗？还考上了理想的大学！”

程诺尝试着说道。“那是你争气，但妈妈却没有尽到一个母亲的责任。不过你放心，现在妈妈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了，以后妈妈一定改正，一定做个好妈妈！至于你爸爸，他完成了理想就会回来的，马上你也要去上大学了，趁着爸爸在家，我们一起去买些上大学要用的东西！”

“好啊！”

这些事情，程冬昊自始至终都不知道，杨洁也不准备让他知道。程诺的心结终于打开，程诺还是那个程诺，永远像是长在西北地区的白杨树，无论在多么恶劣的环境里，永远都高而挺拔。心结打开，也就只是那么一瞬间的事情，程诺忽然之间觉得轻松无比，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日子很快，快到没反应过来便到了去大学报到的日子。泸庆高中校门前已经公布出来了二零零六届高三的高考录取结果，这是每一年泸庆高中的必备工作，目的就是让新一届的高一看看学长学姐们的优秀成绩以作为激励。在去北京之前，程诺回了一趟学校，在录取榜那儿站了好久。看到苏覃的名字，看到苏覃的录取结果，说不上失望，但还是失落了。南京，南京，南京！苏覃去了南京，不是北京。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远，远到程诺都不相信他们会有再见的可能。苏覃也在去大学之前也回了一趟泸庆高中，也在录取榜那儿站了好久，甚至就连站的位置都和程诺是一样的。程诺所去的学校，苏覃是一点儿也不意外的，她也没期待过能和程诺去同一座城市，也只是想想而已。程诺和苏覃的学校开学时间不一样，他们回泸庆高中的时间也不是同一天，所以就算有那么多意料之外的巧合，他们还是没能在去大学之前见上一面。于是，真的应了《漫长的告别》里面那句话——说一声再见，就是死去一点点。他们，好像真的就这么认真说了再见了。说一声再见，就是死去一点点。越来越遥远。日子一天有一天地过去，直到大家都去了大学，迎接新的生活。每个人都要经历的军训，都会在军训的疲累中暂时忘记往昔，忘记那些想见但是又没见到的人。苏覃还是会时不时地想起程诺，军训站军姿时她就在想程诺这个时候是不是也在站军姿，她甚至想程诺军训时会不会又像高中军训那样挺身而出。苏覃时不时地也会有些羡慕张怡和刘嘉嘉，他们两个虽然没在同一所学校，但却在同一座城市，至少不用经受过多的离别。苏覃还想着，如果当时不那么固执，如果不会那么的不自信，现在是不是又会有些不一样。程诺也和苏覃一样，也会时不时的想到苏覃，想苏覃那边是什么天气，想苏覃现在会是个什么心情，想苏覃是不是也在想他。可是现在，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什么了，发生的还是都一一发生了，毫无意外。谢梓的心情也和苏覃差不多，总是会不受控制地去想周园，甚至在学校里总会见到和周园相似的背影。也许吧，过于想念一个人的时候，总会觉得谁都像极了那个人。军训结束，当一切都进入正轨之后，思念却又不是那么浓烈了，忙碌总是能够冲淡思念。大学的新鲜感还是充斥在每个人的心里，于是心里只有小小的一部分空间留给那个一直思念着的人。谢梓是这样，苏覃是这样，程诺也是这样。有些断了的联系，当事之人无心再续，就始终也续不起来。程诺不知道该怎么和苏覃再见，他只想再见苏覃一眼啊。哪怕就一眼。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