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崇突然想起,很多很多年以前,穆白才刚刚六岁的时候,在一次宫宴之上,表现得太过惊艳,远超与他同龄的小孩的心智,魏王不喜,也不知是哪位大臣在魏王耳朵面前进了谗言,说此子光芒太盛,容易动摇魏氏江山,他只得心一横,将穆白送入玄机山中,明说是拜师学艺,其实是想让他远离朝堂之争,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以为魏王早已放下对自己的戒心,想不到,他多年来隐忍不发,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竟只是为了将他父子两一网打尽。快入夜了,天空有些昏暗,原本已经紧闭的威严的魏宫宫门缓再一次缓的打开了,穆崇总觉得,这宫门像极了一张异兽的大嘴,人一入了这宫门,便会被欲望,权利吞噬得连最后的一丁点人性,都看不见。穆府,穆白手里捏着兵符,半晌,他才问道,“玄机山的门徒,何时能到魏都?”
“回公子的话,即便是快马加鞭,最快,也要过了今晚,才能赶到。”
一个黑衣暗卫对他说道。“穆家军如今驻守在何处?”
“上次水患,穆家军被派遣去了河阳一带,因水后重建需要大量人手,因此魏王下令,让穆家军驻守河阳一带。”
河阳,离魏都,上千里远,即便是快马加鞭的行军速度,也需要十日后,才能到魏都。“速去召集穆府所有暗卫,在府中集合,听我号令,飞鸽传书,通知凤倾,率领玄机门徒,直接逼入魏宫宫门。”
穆白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一应安排道。那暗卫诧异的将头抬了起来,望着穆白,“公子!”
“你是想违抗我的命令吗?”
穆白沉声道。“属下不敢。”
那人连忙道。“下去吧。”
穆白觉得有些疲惫,他咬着自己的舌头,用痛意强迫着自己清醒起来,他飞身往自己的卧房掠了过去。柳颜刚刚将阿苒身上的伤口处理好,缠上纱布,将阿苒放回了被窝里,穆白便已破门而入,“她如何了?”
“失血太多。你在这儿守着,我去给她煎药。”
柳颜望着床上那个面色苍白的女子,对穆白说道,她收拾起自己的药箱。穆白点了点头,他伸出手来,摸了摸阿苒的额头,额头好烫。“冷曾…”阿苒的嘴里,迷迷糊糊的说着胡话。“阿苒,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清楚。”
穆白小心翼翼的将耳朵凑近了阿苒的嘴边。“蓝辰……”在听清楚了阿苒口中喃喃自语的那个人的名字的刹那间,穆白的脸色,变得尤为的阴沉,他抬起头来,收回了放在阿苒额头上的手,“柳颜,我记得玄机山中,墨玉一脉,有种秘术,可以彻底的封印一个人的记忆。”
柳颜收拾着药箱的手,在听到穆白的话后,便停了下来,她神色清冷的望着穆白。“穆家今日,危难重重,皆因阿苒,去魏氏皇陵,盗取离珠,她身上的这剑伤,便是我留下的。”
穆白一步一步的走到柳颜身前,将双手按在了柳颜肩上,“若是换了旁人,此刻,只怕早已下地狱了。”
“师兄,阿苒她……”柳颜尝试着替阿苒解释,却觉得一切多余的解释都十分的苍白,她站在穆白面前,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这丫头,已彻底被那蓝辰迷了心智,明知魏陵一事,对我穆家来说,无比重要,却仍旧要将那离珠盗走,将我穆家,陷入这等狼狈的境地,若她醒来,还是一味如此,我不敢保证,我下一剑,会不会直接刺透她的心窝。”
穆白按着柳颜的肩膀,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你若想我放过她,就用墨玉一脉的秘术,把她认识蓝辰的记忆,彻底封印起来。”
“师兄。”
柳颜见穆白神色阴沉,有些不确定的叫着穆白。“蓝辰…”阿苒迷迷糊糊的,念叨着那个人的名字。穆白顺手将他卧室墙壁里,挂着的那把繁花剑抽了出来,指着阿苒的心窝,对柳颜说,“你当真要逼我亲手杀了她吗?”
柳颜见到穆白那癫狂的模样,知道他并不是说说而已,当年长影与他从小一起长大,如今还不是被废了武功,扔进了寒潭狱中,权衡一番之后,柳颜只得叹了口气,“师兄放心,我定让阿苒,彻底忘掉关于那个人的记忆。只是,此术并不稳定,阿苒极有可能会因此受到创伤……”“无妨。”
穆白抬头望了望外面的天色,将繁花剑放在床头,他看着阿苒那张苍白的脸,对柳颜说道,“魏陵失守,魏帝在刚才已将我父亲宣召入宫,我已派人将我府中所有暗卫集合,我马上就要去魏宫了,阿苒,便交给你了。待我处理完魏宫之事,我希望这丫头,已变回了从前的那个苒丫头。”
“师兄放心,我定还穆师兄一个从前的阿苒。”
柳颜连忙应道。穆白见柳颜痛快应下,提着口气,飞身到院里。“公子,穆家上下五百精锐,全都在此。”
一个黑衣暗卫,单膝跪在穆白跟前。穆白望着身前这密密麻麻的五百暗卫,高声道,“魏王卑鄙,灭我穆家之心已昭然若揭,我欲反出魏王的掌控,只是此行凶险万分,诸位可愿祝我杀入魏宫?”
“谨遵公子号令。”
五百名暗卫,或在房檐之上,或在院子里,整整齐齐的响应着穆白。穆白只觉得胸口燃着熊熊烈火,只见他手举寒霜剑,飞身,往魏宫赶去。入夜,他身后这黑压压的五百名暗卫,跟在他身后,往魏宫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