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说这个人很可能是他认识的人，而且不只是他们两个，还有几个城里的马车车夫，都有过将独自出行的少女带到人迹罕至之处施暴的行为。而那些少女和他们的家人，为了名节，大多不会把这些事说出去或者报官，所以他们一直抱着侥幸心理。这次要不是失手，他如今可能也不会被抓来这里。根据他提供的信息，黎士滇叫上杨慎，和应天府分别去了这些车夫家里拿人。“你要是想打架发泄，今天这些人都随便你发泄。”

黎士滇说。“为啥啊？为啥你让我打我就能打了？”

杨慎问。“因为我让你打是在律法范围内，不是你个人的行为。”

黎士滇说。“说人话。”

“我能保证你打人不犯法。”

“漂亮。”

杨慎摩拳擦掌，憋了好久的劲终于能派上用场了。在她的一通毒打之下，这些身材健壮但并没有习过武的车夫不堪一击。将人全部逮捕之后，查封了他们的家，黎士滇意外发现，有人还在家中囚禁了两个姑娘。两个姑娘被绑住了手脚，嘴里塞着布条被关在柴房里，不知道多少天了，头发乱得几乎看不清样貌。其中一个昏迷着，一个还有些意识。黎士滇叫人去给她们解了绑，醒着的那个眼中闪烁着泪光，布条被解下后，沙哑着嗓子往杨慎脚边爬来。杨慎被吓了一跳，不知道这个人怎么突然就盯上自己了，还是受了刺激脑子出了问题。姑娘泛白的嘴唇张张合合，好半天嗓子里也没发出一个字音来。杨慎和黎士滇不明所以，看她的样子，是有话要说但力不从心。姑娘也知道自己说不出来，情急之下撕破自己的裙摆，咬破手指，在衣服上写下了两个字。清瞳。杨慎一愣。“清瞳？你是清瞳？”

姑娘拼命点头，还特地扒开自己的头发。她的脸上脏脏的，还有些擦伤的痕迹，不仔细辨认，根本看不出来是清瞳。杨慎掏出手绢帮她擦了擦脸，果然……终于见到了要见的人，清瞳的精神再也支撑不住，软倒在杨慎怀里睡过去了。她的眼下有重重的黑眼圈，好像已经很久没睡过好觉了一样。黎士滇立刻叫人把清瞳送到将军府，顺路去叫了太医来给清瞳看看。清瞳身上除了多处擦伤和被打伤之外，她的嗓子还被人喂药弄哑了，这辈子可能都无法再说出话来。杨慎心里一阵疼，清瞳是二姐嫁到九王爷府开始照顾她的丫鬟，初来送信时，是个干干净净的丫头，写字又漂亮，十分有教养。可如今，突然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七王爷……”“你不用说了。那些滴滴车夫的事我会妥善处理。”

“处理有什么用，就算杀了他，清瞳的嗓子也好不了了。”

杨慎语气低沉地说。“嗯？”

黎士滇有些意外，杨慎怎么突然说出这样的话。“你说为什么，这世上有这么多可恶的人。”

杨慎问。“你这才见过几个。我当都察院御史的这三年，见过的比你多多了。”

黎士滇说。“你不恨他们吗？”

杨慎问。“为什么要恨？恶人永远不会断绝，有时间去记恨，还不如想办法保护好重要的人。”

“你也有重要的人？”

杨慎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我怎么了？对我来说，天下苍生都是我要保护的人。”

黎士滇说。杨慎不禁侧目，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好用“牛逼厉害666”敷衍过去。次日清瞳醒来后，抓着杨慎的胳膊，拼命用手比划着什么，杨慎看不懂她要表达的意思，她这是在撒盐吗？清瞳都要急死了。送太医离开的黎士滇回来时见到了这一幕，立刻明白过来：“她是要纸和笔！”

清瞳狠狠点头。杨慎立刻去书房取来，只见清瞳用很快的速度在宣纸上写下：王妃有危险。二姐有危险！幸好清瞳是个识字的姑娘，黎士滇和她用文字交流，这才得知了，王妃自从被软禁在兰芷园之后，一直受长梦的折磨，而九王爷也对这些视而不见。她本来也是不被允许外出的，前几天看到杨淮训和杨慎去了九王爷府，结果被九王爷忽悠回去了，她便决心想办法出来，把王妃的事告诉他们二人。只是清瞳运气不好，出来之后本打算坐马车可以快些到将军府，却遇上了恶人，将她又关了起来，还毒坏了她的嗓子。她无法发出声音，不知几时才能被救出去，更不知道没了自己的照顾，王妃现在怎么样了。“我二姐受什么折磨了？”

杨慎急忙追问。清瞳泪滴在宣纸上，晕开了上面刚写下的墨色字迹。“王妃被挑断了脚筋。”

杨慎脑中一声闷雷，从头到脚瞬间变得冰凉，就像那天被黎士滇兜头浇了一桶酒一样。她的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看了看黎士滇，黎士滇转而低下头，似乎并没有要拦她的意思。她又看向老爹，老爹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通红通红的，比他在战场上见过的威风凛凛大杀四方的老爹还要恐怖。老爹起了杀心。每当这个时候，老爹是不会说话的，他只会用行动来发泄愤怒。杨淮训一声不吭夺门而去，杨慎紧跟在后。爷俩先去了杨家兵营，杨淮训什么都没解释，直接调兵一千，风风火火穿城而过，直奔九王爷府。彼时九王爷正躺在纱帐中，衣襟半敞，美人在侧。葱段般的两指间夹着晶莹的葡萄，递送到九王爷嘴边，在红唇白齿就要咬过来时，又突然抽手。一来二去的挑弄，暗红烛光下，两个身影翻滚交错，娇笑声不断。突然一声“不好了”打破了旖旎，九王爷的好兴致被扰，长梦被吓了一跳，直接滑到了地上。她急忙扯过地上的一片纱帐盖在身上，九王爷将她揽在怀中，表情十分不高兴的问：“慌慌张张的，怎么了？”

“报……报告九王爷！杨将军突然带了一千兵马，把……把王府一圈都围上了！”

“杨将军？带兵围了我的王府？”

九王爷确定自己耳朵没有听岔，“他要干嘛？造反吗？”

“不……不清楚！还有少将军杨慎，已经……已经闯进来了！”

九王爷眉头一皱，发觉事情并不简单。长梦依偎在九王爷怀中，突然想到，说：“他们会不会是冲着你的王妃来的？这两天我就发现王妃身边的贴身丫鬟不见了，肯定是她溜出去通风报信了！”

“报信就报信，本王倒要看看，将军府的这父子俩能搞出什么名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