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见，乌兰大帅，你似乎瘦了许多。”

乌兰格端坐在牢中草席上，闭目养神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他睁开眼。“昌黎国的皇帝，怎么有兴致到这肮脏的地方来。”

“来见你最后一面。”

黎士涣直言不讳。乌兰格却没有一丝慌乱，他早就料到这一天会很快到来。“皇上有什么想跟本帅说的就尽管说，反正本帅最后都是要带到土里去的。”

乌兰格道。“乌兰大帅如今落魄至此，扔不减大将风度，着实让朕佩服。朕还真想留你一命。”

黎士涣道。“别说得那么虚，你的这番话，连我府上的小丫鬟都骗不到。”

乌兰格道。黎士涣笑了几声：“乌兰大帅真是幽默。西侯国也真是可惜，有大帅这样的人才在，也免不了消逝于历史的长河中。大帅一个人，还是带不动一个国啊。”

“皇上站着说话不腰疼吗？”

乌兰格瞥了黎士涣一眼，说道。“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累了。给朕拿把椅子来。”

很快，两个狱卒便搬了椅子来放在黎士涣身后。黎士涣面对着乌兰格坐下，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在乌兰格看来，充满了嘲弄。“昌黎国的皇上费尽心思，就只是为了嘲讽我一个人臣吗？”

乌兰格问。“费尽心思？什么心思？”

黎士涣问。“自从我的王继位以来，南阳边境就不断对我西侯国施加压力，让我们不得不时刻紧绷着神经防止你们的入侵。直至与将军府的女儿和亲，才有所缓解。可是你昌黎国如此之大，怎么可能因为一个女人，就放弃了野心。”

“野心？你们想多了，朕还看不上你们西侯国那点土地。”

黎士涣斜靠在椅背上，右手抵着脸颊，全身的重心都压在右臂上，姿势十分慵懒。他的这句话让乌兰格很想骂人，但乌兰格压下了这口气。如果单凭骂就能杀人，这个皇上也不会活到现在。“我西侯国再小，也有许多昌黎国产不出的上等药材。这么多年，我的王一直在担惊受怕中度日，担心你们的突然来袭，西侯国无法招架。王日日憔悴，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你们逼出来的！”

黎士涣面色轻佻：“哼，没错，朕就是要让你们心神不宁。”

“你真是个恶毒的皇帝。”

“是啊，朕要是不恶毒，朕的国民就难以安生。是你们觊觎我父皇的皇位在先，西侯国存在一天，朕也一天难安。只不过朕不像你们这般沉不住气，毕竟要是朕先动手了，势必会落下个以大欺小的骂名。”

“最好的办法，自然是诱惑你们先动手。”

黎士涣道。“死在你的手上，我真是不甘。”

“不甘也得甘了，你别无选择。朕敬重你的为人，才想让你死得明白一些。另外给你一个福利，你选个时间吧，想什么时候死？”

黎士涣道。“我想再活五百年。”

“？”

“好除尽你的子子孙孙。”

“呵。”

黎士涣被他逗笑了，“那就明日午时吧，希望不是个阴天。”

“等一下。”

黎士涣正要起身离开，被乌兰格叫住。“我可不可以知道，我的王现在怎么样了。”

乌兰格唯一的一句，带有祈求语气的话。“他……”黎士涣正想说自己也还不清楚，牢房外，便传来了一声“报”。“进来。”

使者走到黎士涣面前单膝跪地：“报！征讨西侯一战告捷，已虏获两万西侯国民等候发落，西侯国国王与王后自尽于王宫之中，王宫业已被烧毁。”

“知道了。”

黎士涣转眼看向乌兰格，“大帅都听到了吧。”

乌兰格紧逼双眼，这一刻血气上头，几乎要将他冲晕过去。“我……可不可以临死前，再有一个奢求。”

乌兰格道。“但说无妨。”

“百姓都是无辜的，那两万民众，还望皇上能饶他们一条生路。”

乌兰格的声音低沉，黎士涣听得出来，他话语中的真诚。见皇上没答复自己，乌兰格伟岸的身躯竟单膝跪了下去，右手按着胸口：“这是我西侯国，对最敬重的人才会有的礼仪。”

“朕答应你。”

数日之后，圣旨到达南阳城，命释放两万俘虏回家，从此西侯归属昌黎国，改名西侯城。调任的官员即刻到位，开始了对西侯城的治理。杨慎和黎士滇也得到了命令，可以返回王城嘉康了。在他们回到南阳城的那天，两人就见到了贾忠义。贾忠义提前返回了南阳城，他自己还说，回来之前已经杀光了王宫里的妃嫔们，只留下国王与王后两个人，和一片颓败的景象。国王并不是因为兵临城下而放弃最后的抵抗，他是在得知了贾忠义一直在欺骗他的真相后，才心如死灰。贾忠义与西侯国的私通，是奉了黎士涣之命的。南阳府尹倒是个意外，得知贾忠义的真面目时，吓得裤子都湿了。“难怪皇上特地让我留你一命。”

黎士滇道。“我倒要感谢杨慎小兄弟，没有早早的相信山匪的话把我弄死。”

贾忠义道。“呵呵，呵呵。”

杨慎嘴角抽搐，只好干笑两声。南阳城也调任了新的知府过来，临走之前，杨慎把山匪兄弟们交给他，让他给安排些事务，别再让这些人无家可归抢人财物。山匪们对贾忠义的身份一时难以接受，但听闻他要离开南阳城，在受新任知府的邀请一同喝了顿送别酒之后，关系一下子就好了起来。酒桶坚信，爱喝酒的都不会是坏人，她就当是信了杨慎兄弟。苏步启与妹妹得以重逢，原本西侯国的代购商都被遣送了回去，以后不再是国与国之间的往来，便也没有了昂贵的税收。将南阳城内的事宜都安排妥当之后，贾忠义收拾好行李，与杨慎他们一同返回王城嘉康。离别那天，贾忠义独自上马，来送行的潘广眼中满是不舍。“贾将军，你去王城，以后还会回来吗？”

贾忠义拍了拍潘广的头，倒着实像是一对父子。“现在你可以叫我干爹了。”

“干爹！”

“诶！干爹不在身边，你可不能懈怠了自己！他日若是干爹不能回来，就一定把你接到王城去，跟着干爹当大官！当大将军！”

“是！”

潘广立刻绷直了身体，打了个标准的军礼。“干啥呀？抢我官爵啊？我才是大将军你们都给我一边去！”

杨慎立刻表示不满。“那我们就比比看谁能先当上大将军之位！”

贾忠义道。“比就比，怕你啊！”

一旁的黎士滇摇了摇头，这些武夫，真是一个样，脑子里装的都是肌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