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的那天，百姓的欢呼声传到老远，两人走了半个时辰总算听不见了。“老七，咱们这样不会太招摇了吗？”

杨慎难得皱起眉头，她本是喜欢这种阵仗的，但眼下，她心中闪过一丝丝不安。“确实太招摇了，所以我们要赶快离开。”

夹紧马肚，两人火速离去。到达苏州的梅园之前，全然不能安下心来。一直赶路到夜深，两人才到了溪山城的城门下。这座城中有一座著名的溪山，山上矿产丰富，城市依山而建，当地人靠采矿为生。每年进贡到皇宫里给妃子们做首饰的矿石，七成都是出自溪山城。也因此，让溪山城成了一座富饶的小城。入城之前，黎士滇是这样和杨慎介绍的。黎士滇也没来过这个地方，只是从每年官员上报的数据来看，这里的人生活得不错。“看来咱俩能在这好吃好喝一下了。”

杨慎心中快活，既然富饶，那好东西肯定不少，说不定能有什么王城里都见不到的花样。两人在城外下了马，牵着马悄声入城。城中静悄悄的一片，只有一些客栈门前的灯笼还亮着。让他们意外的是，走了一整条入城的街，竟然都是些普通的店铺，并没有听到十二时辰营业的那种店的喧哗声。大概是天天上山挖矿太累了吧，杨慎心想。两人连续问了几家客栈，明明亮着灯，却都说店里没有空房了，不愿多谈就把他们赶了出来。眼看月亮就要到头顶了，赶了一天的路，总不能就睡在街上吧？“去下一家看看吧。”

黎士滇不想把力气浪费在和杨慎一起抱怨上，天气越来越凉，还是赶快找个地方休息才是。“我看这些店家就是钱多了撑的，有客人上门都不愿意赚钱。又不是什么旅游城市著名景点的，哪来那么多住店的人啊？”

杨慎的声音在寂静的街上显得格外喧哗。黎士滇把注意力都放在寻找客栈上，牵着马一转角，装上了一个快步走来的女子。女子摔了个跟头，包裹里的东西散落了一地。“你没事吧？”

黎士滇还发愣呢，杨慎一见姑娘长得秀气，本能就蹲下去帮女子捡。“别动！别……不用了，我自己来就行。”

女子像是惊弓之鸟，但还是极力掩藏住了自己的情绪，快速捡起东西包好。“这是啥？石头？”

杨慎摸到了一块，就触感来看，只是一块扎手的石头。“有人来了。是在追你？”

黎士滇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数个人，还是跑着的，便问女子。他看向女子的眼中带着盛气，女子又被吓了一跳，来不及掩藏也没时间解释，抿着唇，低头撞过两人肩膀快步走开了。“跟上去。”

黎士滇立刻牵着马紧跟。杨慎知道他老毛病又犯了，老七这个人，皇上不让他好好当官管事都屈了个大才。女子一路小跑，黎士滇让杨慎引开那些追来的人，终于在安静之后跟着女子到了一处普通住户的家门前。杨慎紧跟着也到了，两人本打算记下住处就离开的，女子进屋后不久，又开门出来，目光锁定在了两人身上。“你们是外来的人吧？夜深了，今晚就住在这里吧。”

“诶？”

杨慎看了看他们俩的装扮，“我俩两个男的，你一个弱女子，不害怕吗？”

“我知道你们引走了找我的人，就当是我的谢礼吧。”

女子道。黎士滇很意外，这个女子不仅警觉，还很聪慧。女子把锅里剩的粥热了，又拿出两个满头放在盖帘上，借着粥的温度加热。“家里只有这些，你们简单吃吃吧。”

“多谢珍儿姐姐。”

杨慎笑呵呵地接过粥碗，放下一看整个表情都僵住了。一小碗粥里面稀得看不见几粒米，而且还是粥就馒头……连个菜都没有？黎士滇看出了杨慎的心思，为了不让珍儿太尴尬，用胳膊肘捅了杨慎：“这么晚了让人家去哪弄别的给你？赶紧趁热吃吧。”

“也是。”

虽然有些失望，杨慎吃的可香着呢。“就算是白天，也没什么吃的。你们是外乡人，大概不知道，这溪山城早就没人种地了，自然也没什么收成。”

珍儿叹息说道。“没人种地？都去挖矿了？”

杨慎问。“是啊。而且经常有外来人觉得挖矿可以致富，就来和本地人抢矿。所以这里的人都很抵触外地人。”

珍儿道。“怪不得我们连续问了几家店，都不让我们留宿。”

黎士滇这才明白。“那你呢？你是被什么人追了？”

“是……是一些喝醉了的流氓，我被他们缠上了。”

珍儿道。“还有流氓？是挖矿不够累吗？”

杨慎杨慎惊讶道。“呃……”珍儿愣住。“有流氓还不正常，再说总不至于一个城里所有人都去挖矿了。”

黎士滇不想杨慎继续这个刁钻的话题角度。“那你拿回来的那些，是不就是矿石啊？”

杨慎问。珍儿眼神躲闪，站起身走到一旁。“现在矿石有官府的人管着，可不是随便就能拿到的。我那些，只是捡回来压腌菜的石头。”

“哦哦。”

杨慎并没有多想。馒头和粥都喝光了，两人肚子里却没什么感觉。这夜也只能勉强睡下，明天买些必需品之后，还要继续赶路。次日两人离开时，珍儿已经不在家了。两人发现家中还有个卧病在床的男人，是珍儿的哥哥李行。李行因为挖矿时不幸弄断了腿，现在只能呆在家里养病。和李行告别之后，两人出门找饭馆吃了顿好饭。不过这里的食物多是从外地运来的，要价极高，两人填饱肚子，花的价钱却几乎是王城里的一倍。黎士滇计算了一下，到达下一个有人的发估计要三天，就算贵，也要买好这三天的干粮才行。他们身上带着银两有限，不能花的太大手大脚。黎士滇打算拿出他的杀手锏。他走进一家烧饼店，熟练地和老板砍起了价。杨慎惊呆了。老七一直以清正廉明著称，连别人送的东西都要原价把钱送回去，买个东西竟然跟人砍价？而对黎士滇而言，必要的钱，还是要省的。毕竟砍价也就是转转脑子废些口水。“不好啦！官差大人杀人啦！”

一声声呼喊，忽然从长街那头传来，吸引了街上所有人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