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官府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自从齐德龙假扮成温时兴上任以来,官府就没这么热闹过。温穆伤口包扎好,可以走动之后,就去把她父亲,真正的溪山城知府温时兴接了过来。这个人和假温时兴有很大差别,齐德龙一脸奸恶之相,而这个人仪表堂堂,只是这两年受了不少苦,加上一直藏着不能露面,整个人看上去十分消瘦。黎士滇把真相告诉了溪山城的百姓,接下来的事,就都交给真正的温大人来处理了。把这些都安排妥当之后,杨慎望着门庭若市溪山城官府若有所思。“我们是不是忘了点什么事?”
黎士滇也有这种感觉,可是一时又想不起什么来。“恩人!二位恩人!”
两人疑惑间,李行拄着双拐赶来,正好撞见了他们,努力加快了脚步。这一下他俩都想起来了,珍儿的事差点忘了!他们带李行写了状子,还珍儿清白倒是容易。不过珍儿确实是偷了官府里的矿石,关于这矿石倒卖的去向,黎士滇还没查出个结果来。这个时候再调查这些,就容易多了。从温穆那里得知,溪山城内暗藏着一批收购矿石的人。这些人和齐德龙也有关系,齐德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他们那里还会拿走一些抽成。至于那些被收购的高质量矿石,还会被其他人买走,做成精美的饰品器物,以各种名目送给宫里有权有势的人。兜兜转转,最后还是进了宫。只是在这兜转之间的人,无论是经济上还是情面上,都各有各的收益。珍儿等于是被齐德龙当成了工具人使,自己还没能落得个好下场。好在珍儿在邻里口中一个直都是个好姑娘,名誉没受什么损伤。齐德龙承认是他派人放话诱导珍儿来偷矿石的,珍儿能偷到,自然也有他在暗中安排。温时兴千恩万谢,惩治了齐德龙,重新接管了溪山城的管理之职。相比刚被温穆接过来时的沧桑模样,此时的温时兴精神饱满,充满了干劲。温穆打算此后终生不再嫁人,辅佐父亲的工作,以后还要给父亲养老。黎士滇称她是个勇敢的好姑娘,大可不必为了曾嫁给齐德龙的事而觉得自卑。温穆却笑了。“我可没觉得自卑。只是辅佐父亲造福百姓,比嫁做人妇相夫教子让我觉得更有意义罢了。若是有一天女子也能为官了,我一定去参加科考,夺个功名来。”
“或许有生之年,会有这一天的。”
黎士滇说着,看了一眼杨慎。杨慎一边挖鼻孔一边冷漠的看着两人,完全没把自己当女的来听那些话。耽误了许多时日,两人重新上路,加快了去往苏州的脚步。此时的王城,一场秋雨降下,空气中满是寒凉。偌大的将军府中,只有江晚凉和锦苍两个人。杨怀伶偶尔会回来看看他们,却也改变不了这府中的冷清。锦苍长大了许多,上次杨怀伶带了些新衣服过来,江晚凉刚好给锦苍换上御寒。锦苍手中握着一个小拨浪鼓,他还不会玩这些东西,转不出咚咚声。嘴上却已经会叫姨娘了。自从杨慎离开后,江晚凉就只剩下照顾锦苍这一件事可以做了。皇上知道杨慎和黎士滇离开后,表面上派了人去追,过了一个多月了也不见下文。这件事除了他们,就只有极少数消息灵通的人听说了。起初还有人在私下上奏皇上说怎么处置两人的事,后来渐渐也没了声音,好像大家都心照不宣把他们遗忘了一样。但江晚凉忘不了。他叫会锦苍叫姨娘,那是锦苍该对杨慎的称呼。他想念杨慎。这家里空落落的,可越是这样,江晚凉就越是会在各种熟悉的角落,看到那个已经不在家的人身影。她应该,不会再回来了吧。把锦苍放进他的摇篮里,江晚凉出门时,仔细关好了门窗。锦苍忽然发出哭声,声音越来越大,好像感觉到了,身边的人都离开了一样。江晚凉的手顿了顿,想开门去哄哄他,最终还是忍住没有进去。杨慎走的决绝,几乎什么都没带走。就连将军府中可以号令八万杨家军的令牌都没带。她终究还是太年轻,在官场和沙场上都没什么经验。很多东西老将军临走前留给了她,都放在那里落灰了。既然你不需要,那就让我来尽其所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