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她收到了青丘的回音。清晨,窗棂处传来滴滴的鸟啄之声,她警觉地下床悄悄打开窗户一角,一只白色的小鸟立即飞了进来,除了朱红色的尖嘴,赤黑的眼晴与双爪,它通体是雪白而毫无杂色的羽毛。络绎关窗,对小白鸟念了一句青丘九尾狐族的古老术语,只见小鸟眨巴眨巴眼晴,它的腹腔当即传出一个年长的男子声音,听上去中气十足,有些威严:“络绎,瑶池的消息已收到,如你所说,甚为古怪,殳叛徒应该就在那处。你小心行事,继续保持跟进。再者,我族中坚之辈悉数已召回,准备完毕,就待参加婚礼,你与华胥的婚事刻不容缓……”同样是一封纸鹤幻化而成的千里传音白鸟,父君在催促她与华胥成婚。白鸟将青丘帝君涂山拾光的话传完,立刻嘴朝向下一头栽倒在地,变成了一个普通无奇的纸鹤,络绎将纸鹤拣起了,术语念动,指尖立地燃起一簇小火,将纸鹤当场烧成灰烬。她在房间里略加徘徊,便拖着逶迤及地的长袍,向华胥的寝殿走去。“美人,你怎么来了!”
华胥一见她,永远是邪邪坏坏的笑意,眼里尽是媚惑的挑逗,令她这个惯用媚术的九尾狐都差点有点心神不定,必竟自己在用媚术时动用的全是法力,而华胥的一言一行却是自然展现,又不知真假。“怎么?华胥君不欢迎妾身来看你?”
络绎故意柳眉一蹙,满目委屈地看过去。“哪里会!是不希望美人这么辛苦,要看也是我去看美人。”
华胥立刻牵过的她的手,将她一把揽入怀中。络绎瘫在他怀里,十足的风情四溢,眼波流转,我纤纤玉指一点点地按过华胥宽厚的胸膛,带着几分哀怨几分无奈的嗔道,“哎,几日不见,华胥君风华绝代,怕是又是有新欢了,所以婚礼之期才一拖再拖。”
华胥眼中波光一闪,嘴角的笑意更深了,“我道美人为何委屈,原来是因为这个,这样,现在是月初,婚礼在这个月底九月二十九就举行可好?”
“果真?”
络绎欣喜地抬眼看他,他笑着同她点头。“那我让父君他们即刻便可动身,前来华胥宫参加喜宴了!”
络绎欢喜地说着,华胥再笑着点头,眼眸深处闪过一丝不被觉察的光亮。在涂山络绎到来的前一刻,玄余刚刚退下。“尊上,也是奇怪,在忘忧镇有过一点动静之后,云落姑娘现在是杳无音信,遍布天下的玄衣使者,都未能察觉到一点痕迹。”
玄余迟疑了会,仍然说道,“我想,云落姑娘,会不会已经,凶多吉少了……”“不会。”
华胥微微扬手,“有一段时间,我曾感觉到她隐匿的扇印在散发力量,不过只有片刻便没有了。”
“尊上能感应到,说明隐形扇印仍在保护云落姑娘,那属下继续寻找。”
“嗯,同时,配合新月祭司那边准备好,月底我将与涂山络绎成婚,暴风雨马上就要来了……”“尊上还是确定成亲?”
“早晚都要走出这一步,不如快点。不仅是九尾狐,这六界中很多人都怕是早等不及了。”
说着,华胥望向远方,若有所思的眼神极为深沉。……这天过后,在六界中以神秘自居,从来避世而立的华胥界,突然门户大开。以往六界各族精英合力,都不能破其结界半分,难以入界一寸,如今强力结界,在天虞山入口处,从内部自动解除,只设了一道并不难的结界屏障与哨卡。六界中,修为稍微深点,在进界入口处递上参加青丘络绎与华胥的婚礼请柬,便能顺利入界。于是,离他们议定的月底婚期还没到,华胥界便陆陆续续到了许多的客人。华胥这边除了舍离岛的岛主之外便无外客,其它都是青丘九尾狐涂山家族的亲朋好友,除了九尾狐本家的一些亲友,更有六界其它各族络绎不绝的前来,让原来冷清寂寥的华胥宫,一时无比热闹起来。在华胥宫中,每走到一处客居厢房,不时可以见到青丘的九尾狐、西岭弇州的凤凰、轩辕国里的蛇女、南海琉离岛的巫师、祝融山的五色鸟……神仙,妖精,山怪……千奇百怪,齐聚一堂,蔚为可观。卮水宫里的小丫环绿绮,一出卮水宫,但见一个拖着长尾的蛇女,在坪里扭来扭去,吓了一大跳,转身折回卮水宫,望着看上去淡定如常的卮水,语带幽怨,“姑娘,华胥君和那个络绎这次是真的要成婚了。”
“嗯,八九不离十。”
卮水道,心里还在琢磨昨天鼓魔的一些教导。“唉……”绿绮看着她的样子,欲言又止,稍即又道,“不过也真是奇怪,他们九尾狐族怎么交游这么广阔,成个婚弄了个好大的动静。现在这六界之中,怕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吧。”
“青丘涂山帝君的长女成婚,自然要阵势大点。”
卮水淡淡道,声音依然动听清冷。绿绮看着主人平静的样子,有些弄不懂她的心思,深爱的人要与别人成婚了,她明明应该很难过的啊,为什么还这样淡定?……黄昏的古道。一匹清瘦的棕色马儿行走在西风里,它耷拉着眼皮,脚步乏力,缓缓前行,看起来十分疲倦。在马儿的四野,一片萧瑟,向前方远远望去,是一个两条大路交叉的十字路口。在十字路口的中心路边,竖着一座二层房屋,房屋是砖石混建材质,灰扑扑的,看上去很是破败。旧房很是安静,破楼上,只有一片同样灰败、褪了色的酒旗,在西风里猎猎作响。旗帜上面写了字,云落伸着脑袋,想去看上面写的什么,却发现自己怎么也看不清楚。怎么回事?她再探头,又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被打回了原形,变成了一只体积姣小的雪兔。难怪看不见字,原来是头不够长?咦,怎么没有一个人?我怎么会在这里,上仙呢?想到这里,她一惊,拔腿在旧屋旁跑来跑去,却依然不见一个人影。她很焦急,在荒野里越跑越快,越跑越快,四肢已经累得发抖抽筋,仍然奋力跑着,好像完全停不下来……“啊!”
云落惊叫着,从梦中惊醒,浑身沁出细细的密汗。我这是怎么呢,明明以前从来不会做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