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您、?”
出了清熙堂,跟在身后半步的锦璃,支吾半天只说这么一句话。“怎么?觉得我很可怕?”
南星没有看她,脸色冷清的向前走,“若是不愿意在摘星阁伺候,可以离开。本姑娘向来不喜欢强人所难。”
“不、锦璃愿意伺候您。”
锦璃急忙上前跪在地上,“您就是锦璃的主子,一直都是!爹爹总是说,当年要不是您,我们就被街霸打死了。您救了我们,还让我们在府里干活。您的大恩大德,锦璃一辈子都忘不了。十年前,锦璃就想和您去丹霞山,可老夫人不同意,才让刘嬷嬷跟着您的!锦璃曾向少爷偷偷打探过,可少爷什么也不说。没想到,小姐您受了大难,锦璃再也不想和您分开了。”
她眼眶湿润,身体微微抖动着,这一番话说的真情实感。南星不免心生感动。她搜索着脑中的记忆,想起了几年前在街上救了他们一家人的情形。那次,她和秦正听说城南的街上有人为非作歹,为祸乡里。就去教训那个街霸,碰巧救了他们而已。没想到,这丫头一直记着这恩情。目光流转的看向锦璃,脸色依旧冷清,“你是这样想的?不管我变成什么样子?我若是杀人的女魔头呢?”
“我不怕!不管您变成什么样子,锦璃都要跟着您。”
锦璃回答的很肯定。“好,我姑且相信你。”
她面容微动,清冷的气息也少了几分。已经到了亥时,夜色渐渐朦胧。紫萝还没有回来。南星担心的提着灯笼,独自站在摘星阁二层平台上,向府里望去。羲和馆里人影攒动,忙作一团。清熙堂里漆黑一片,安静非常。‘祖母,您以前对星儿关爱有加。可今日怎么不相信星儿呢?就凭那老夫妇的话,就能怀疑我?您知不知道,您这样做会把我心中唯一的美好毁灭殆尽!亲情与我,可真是珍贵的东西、’。她心中悲伤,眼泪也不听话般的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小姐,奴婢已吩咐小厮,给紫萝姑娘留门了。”
锦璃过来回禀,见夜晚的风吹得灯笼直晃,回房里给她拿了白披风。“小姐,您怎么哭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哪里哭了?”
南星不自然的擦了一把脸,拢了拢披风,“风有些大,迷了眼睛、”锦璃接过她手里的灯笼,轻声劝慰,“锦和姐姐刚刚送王太医出门,夫人只是心疾犯了需要静养。老爷已经派人去忠义将军府,请云小姐回来代管府里。”
“那不是很好?”
南星淡淡一笑,“容南云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
正说着,虚弱的声音从暗处幽幽传来,“小姐、小姐、”“是紫萝!”
南星一怔,四下望去。锦璃紧忙将灯笼向上提了提、“紫萝姑娘?”
几步之外,在灯光的晃动下,一位黑衣人正一动不动的站在她们面前。紫萝就倒在他的脚边。她不知此人是敌是友,右手暗自摸向腰间冷声问道,“你是什么人?想要做什么?”
锦璃吓的躲到了南星身后,哆嗦的伸着手里的灯笼。黑衣人依旧沉默,指了指地上的紫萝,起身离开了平台。南星不甘心的,紧走几步想要追上。“小姐,她衣服上全是血!”
锦璃一声惊恐的大叫,阻止了她的脚步。看着黑影消失在夜里,她不得已回身查看紫萝的情况。“紫萝你怎么样?”
刚刚抱起她,紫萝就使劲抓住她的手,气息微弱的出声,“别追了、是他救了我。”
“你伤的不轻!先别说话!锦璃,快扶进屋里去!”
摘星阁的闺房里,气氛沉默压抑。看着紫萝身后血红一片,南星气的脸色铁青,双拳紧握。经过星云的扫描,多处的伤口里,全是细小的倒钩,有的已经深入到骨骼上。只要轻轻一动,就会血淋淋的揭下一片。而且,因为失血过多,她的血压和脉搏也很微弱。看来只有进行手术,尽快取出倒钩,才能保她性命。吩咐锦璃多拿几盏灯来,出去守好房门。她确定星云给出的手术方案后,给紫萝做了全身麻醉,输了血液和消炎药水,从云之境里取了手术用具全神贯注的开始清除倒钩。再说,一身夜行衣的沈云见南星没有追来,暗自松了一口气。他在容府里绕了一圈,又回到摘星阁附近的暗处躲了起来。透过窗户上倒影,看见南星正在给床上的紫萝治伤。‘没想到星小姐还会医术?不知道老天会不会帮她、、可惜了这丫头,武功不错,受了金鹰卫的‘百花齐放’还能活着逃回容府,也实属罕见!’。忽地,他心思一变,想到了什么,“这事不对?她好端端的去惹金鹰卫做什么?那容南风不就是金鹰卫吗?星小姐有什么事要越过他暗自调查?’。沈云内心一紧,想来想去,将‘百花齐放’的信息写在纸上,绑了树枝投到门口。当锦璃慌慌张张的举着树枝进门的时候,南星刚刚将倒钩清除干净。“什么事?”
她动作很快的把手术用具藏在身后,脸色不太好的问道。“信!小姐,有人投过来一封信、”“先放下吧,出去守着!”
“是,”锦璃不敢再上前,将信放到门口的小几上,局促不安的出了门。看着托盘里多如牛毛的倒钩,她深深的吐了一口气,紫萝的命总算保住了。将伤口快速的缝合包扎。收了不用的手术用具,丢到云之境里自动清洗消毒。又查看了紫萝的情况。在药物的作用下,紫萝的体征基本恢复正常了,正安静的睡着。南星这才擦了擦额头处的汗珠,走到小几旁拿起了信。信上的笔迹很潦草,大概的意思是说,紫萝中了金鹰卫的独门暗器,叫做‘百花齐放’。那些倒钩细如蚕丝,坚硬如铁,很难清除。一个不小心就会留在体内,使伤口难以愈合,直到溃烂血尽而死!若想探查金鹰卫,不能轻举妄动,小心引火烧身!“引火烧身?本姑娘谢谢你的忠告、”她轻蔑的笑着,将信伸向了烛火。“锦璃!”
“小姐、”锦璃闻声而进。“把这纸灰收了。今夜的事不许告诉别人!吩咐小厨房做些吃的,本姑娘饿了。”
“是,小姐放心。”
她的确又累又饿,从傍晚到现在只在面铺里吃了两口面。本想着回到摘星阁吃点好的,可在清熙堂里受了委屈生了气,又担心紫萝的安危,食欲全无。见紫萝受伤严重强撑着给她做手术,折腾到这会儿,早已是疲惫不堪。此刻更是如同烂泥一般的瘫坐在椅子上。当锦璃端着托盘进来的时候,南星正闭着眼睛靠在椅子。“小姐?面好了,您还吃吗?”
将面放在桌子上,她轻声拍拍她。“吃啊,你要再不来,我就睡着了、”清汤面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南星毫无形象的拿起筷子大口的吃着。“小姐,您慢点吃。今夜奴婢看着紫萝姑娘,您好好的休息吧。”
锦璃摸着紫萝的手,见南星狼吞虎咽的样子,很是心疼。“没事。您家小姐吃饱了就有精神了。”
她不放心紫萝,后半夜里她可能会发热,没有答应锦璃的请求。“那奴婢陪着小姐、”子时左右,门外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躺在床上的南星脸色一变,厉声问道,“是谁?”
“属下,慕青!”
慕青靠近窗边轻声回答。看看趴在紫萝身边的锦璃正睡得香甜。她起身下床,披了衣服,出了房门。“慕青?你来做什么?可是宁王出事了?”
“殿下安好!小姐放心。”
慕青看看四周,声音很低,“殿下知道府里来了不速之客,小姐身份受辱,紫萝姑娘因为此事还受了伤。他不放心,特地叫属下接小姐去王府安身。”
“多谢殿下关心!现在我不能走、还有许多事要做。”
南星心里一暖,知道这是夜子渊的心意,虽说他们有了婚约,可还不至于要到王府避难的地步,便婉言谢绝。“小姐,慕青刚刚进来时,发现有一高手隐藏在暗处!不知是小姐安排的还是、、?”
“高手?”
南星一怔,疑惑的看看四周,“上次我和紫萝探查时,没有发现高手。还想着容府里的暗卫武功一般呢!”
“属下能感到他气息沉稳,定是内功深厚!他肯放属下进来,想必是知道属下的来历、小姐若是需要,属下就引他出来。”
“不必了!他既然在暗处,就是不想与我见面。这样,你先回去。明日的约定,本姑娘会如期而至!”
“好,那属下先行一步!”
慕青见南星不愿接受主子的安排,又不愿意惊扰暗处的人。他多留无益,起身告辞。回到床上的南星,辗转反侧,睡意全无。脑海里如同播放电影片段般的重复着今天所发生的事。‘剑柄的发现、老夫妇的指证、祖母的态度、黑影的银针、紫萝的伤、金鹰卫的‘百花齐放’。这一桩桩一件件,看似没有关系,却都围绕着她这个中心点。看来,当年的事不似表面上那么简单。老夫妇的供词里说,是金鹰卫指使他们,金鹰卫为何要这么做?容府是有能力处理这件事的,而且这是容府的家事,金鹰卫完全没有必要横插一脚。难道是容府为了掩盖当年的丑事而自导自演的一场戏?容南风刚好做了主角、、祖母的态度大转弯,黑影公然在府里行凶,却没有人报案、、着实太过蹊跷!’。想着想着,她起身下床。将剑柄,银针,以及从紫萝身体中取出的倒钩,全部摆在了桌子上,一样样的仔细查看着。‘若说使紫萝受伤的人是容南风,那救她的人又会是谁?还有送这树枝信的人,如此了解金鹰卫的暗器,只怕在容府里除了容南风没有第二个人。可他既然伤了紫萝,又怎会救她?岂不自相矛盾?难道府里还有暗中保护我的人?会是摘星阁附近的高手吗?这人到底是谁?’。一时间,她仿佛陷入了迷雾之中,看不清前进的方向!片刻后,晃了晃有些发晕的头,收了所有的东西,提笔在纸上画起了思维关系图。剑柄对应着劫匪,银针对应着老夫妇和问号。倒钩对应着金鹰卫,又在金鹰卫后面写上了容南风。‘百花齐放’写在容南风下面,补上了送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