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心平气和地坐下来一块儿吃饭，看似冷若冰霜的清川将军却一直记得女儿的癖好。耀辉清了清嗓子，说:“这回来呢，我是想向你打听一下关于天地宗和海沧国的关系。”

“无可奉告。”

清川将军冷冷地看了耀辉一眼。清川将军知道耀辉的强大。当耀辉挡下那惊天动地的一击时，她就明白，即使联合所有阴阳师，都难以抵挡耀辉。当看到他灼热得足以熔化土地的血液和眨眼便痊愈如初的手臂时，清川将军却依然下定决心，永不配合，只字不提。“梦川真的是很聪明的人啊……竟然能让你这么拼死效忠他。”

耀辉平静地看了看清川将军。他身上满是亲切的慈爱，似乎并未打算逼迫或苛责清川的不合作。“他不是聪明……”清川将军摸了摸脖颈上的疤痕:“他是个很善良的人。”

“我知道我不是你的对手，如果你强行逼迫我，找要你控制住樱华，我就不得不妥协……”清川说:“但我还记得，当我家道中落时，那个搭救我的梦川将军。”

“那个冬天真冷啊，村子里的人都饿死了。我那时只有九岁，我的父母，明明饿得头昏眼花，却还是笑着对我说春天快来了，山菜有多么鲜美……”“当时我被寒流冻上，高热不止。没跟外人接触，不知外头的尸体已经堆积如山。我的父母佯装食物充足，把所有口粮都留给了病重的我。”

“应该是新年吧……我的高热终于退去。我被饿醒，去厨房找吃的。一推开门，就看到我的父母……吊死在了厨房……”清川将军昂起了头，不让眼泪落下。耀辉心疼地上前抱住了她……耀辉似乎有种奇异的神力，能轻而易举地让人信赖和依赖。“厨房里的豆腐汤还是热的……豆腐已经有些腐败的酸味儿了，但我还是好好地喝完了它，然后搬下了冻得僵硬的父母，把他们埋进了半人多高的大雪里。”

“我回到了厨房，看了看那了结我父母性命的绳子，把自己也吊了上去……可能那就是绝望了吧……”“可我醒来，梦川将军已经救下了我。他的部队为了讨伐当时作威作福的冷血皇室，于是起义暴动了。他带着从皇室抢来的粮食，带一个又一个村落渡过了难关。”

“你知道吗，在我心里，他不是将军，而是神灵，从绝望中带来希望的神灵。所以……我真的，无法背叛他……”清川无力地看着耀辉。耀辉只是理顺了她的头发说:“你的将军，在永华国制造了不小的麻烦……如果他真的和天地宗有干系，那有许多和你一样的女儿，和你一样母亲，和你一样的平民百姓，为此而死……”清川将军不可置信地看了看樱华，发现樱华也是惴惴不安的模样，便确信了耀辉的话。耀辉无奈地说:“我从未伤害过你的女儿，因为我知道，无论是哪国人，是什么人。大家都是一样的哭，一样的笑。一样会流血，一样会痛。”

耀辉静静地走出了正殿，被侍女带去了寝殿。清川将军和樱华四目相对，无话可说。“我见到莲华了，”樱华平静地喝着豆腐汤:“你说她啊，还真是笨。为了一个永华国人，竟然牺牲了自己。”

清川将军看着樱华身上的永华国服饰，一时没有说话。“我猜，她一定喜欢上了那个永华国人吧。就像我一样，”樱华第一次微笑着，和这个养育自己的铁血母亲说心里话:“我也喜欢上一个永华国人了。他没有很多钱，只是个当铺的小伙计呆呆傻傻的。但是啊，我身无分文的时候，他给我住的地方。我身陷险境的时候，他为我焦头烂额……”“我不想他死在这场战争里，母亲。”

看着樱华含泪的微笑，清川将军狠狠一咬唇，然后僵硬地站起身，走向了自己的房间。临出门，她背对着樱华，淡淡地说:“樱华……你已经足够强大，身与心都比我强大了。接下来的路，母亲已经陪不了你了，你该自己走了。”

然后清川将军关上了推门，整个大殿寂寥无声。只有樱华，看着渐渐烧尽的蜡烛，落下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