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早,二泉山步道。 牧远穿着朴素的僧袍,拿着大竹扫帚,正像往常一样,准备去清扫上山的石阶。 可就在他刚刚抵达山下时,一辆普通的银灰色轿车忽然驶来,停在了他的面前。 车门打开,换了一副黑框眼镜的风见裕也从中走了下来: “牧远主持!我来帮你了!”
风见裕也看见牧远,就一脸激动地跑了过来,松了松领带,抬手就要抢牧远手上的大竹扫帚。 牧远十分自然的松开了手上的扫帚。 一把就抢到扫帚的风见裕也……差点摔了个跟头。 他拿着扫帚,有些迷茫地抬起头,似乎是在说:按理不是应该先客气一下吗? 牧远看不透完美心圆者的想法,微笑着解释道:“只需要把台阶上落叶和灰尘扫一扫就行了,不用扫得太干净,但一定不能错过任何一级。”
“……”风见裕也僵硬地点了点头:“好的,我明白了。”
牧远也微笑着颔首回应了一下,然后……就背着手往山上走去了。 风见裕也麻木地挥动着扫帚,不知为何感觉自己有些…… “对了。”
牧远忽然停下了脚步,“风见警官今天不用工作吗?”
风见裕也一怔,双眼再次明亮了起来,似乎是在说:果然,牧远主持还是关心我的! “啊哈哈,只是昨晚没有工作而已。”
风见裕也挠了挠头,傻笑道:“以后只要不值夜班,早上我都来帮牧远主持你打扫寺院!”
“这样么……”牧远摇了摇头,“我还以为因为昨天的事情,风见警官被开除了呢。”
“嗯?”
风见裕也眨了眨眼睛:“什,什么意思?”
牧远头也不回道:“如果是那样的话,风见警官就可以早晚都来帮我打扫寺院了呢。”
“……” 风见裕也不知道为何,突然感觉今日的风儿甚是喧嚣,吹进了他的心里,吹得他拔凉拔凉的。 … 虽然与救命恩人的见面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温暖,但风见裕也还是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 毕竟,眼前的年轻人,可是为了他愿意付出生命的人。 相比于牧远为他做的事,只是在有时间的情况下来帮忙打扫下寺院,根本都算不上什么回报! 这样想着,风见裕也扫地的动作便再次充满了活力。 一级,两级……风见裕也一路扫到了主佛殿前! 他站定,回首望去…… 一尘不染的石阶,反射着微微晃眼的晨光,还有什么能比这更让人有成就感的呢? 当然,还有那位正端着咖啡,靠在大钟旁,眯着眼独饮的…… “牧远主持……”风见裕也眼角微跳道:“步道我已经清扫好了,接下来是?”
“哦,”牧远回过头,闭着眼稍稍感受了一下念场的变化,随即点头道:“干的不错,接下来的事情要稍等一下。”
说完,牧远便当着风见裕也的面,一口将杯子里的咖啡全都炫完了。 “……”风见裕也看了看自己衬衫上的汗水,摸了摸干裂的嘴唇,不知为何…… 【不!和牧远主持为我做的事情相比,我所付出的这一丁丁点辛苦,又算得了什么!?】 风见裕也的眼神再次坚定了起来。 … 牧远不了解风见裕也的心理变化,他只是照例拉起了钟锤,轻轻送出…… “咚——轰!”
钟鸣声中,似乎伴随了一声突兀的爆炸声。 对爆炸有些过敏的风见裕也浑身一颤:“牧,牧远主持,我刚刚好像听见……” “不用担心,”牧远摆了摆手,向着爆炸声传来的方向走去:“我去看看。”
风见裕也咬着牙跟了上去。 … 很快,两人就来到了山肩处的一棵老衫树旁。 此时老杉树的一根树杈上,正挂着一个穿着白大褂,满身油污,一脸黑灰,头顶毛发还有些节约的胖老头。 “阿笠博士……你还好吗?”
牧远抬着头,一脸平静的问道。 风见裕也拿着电话的手僵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还该不该通知上级,说自己发现了恐怖袭击者。 … 稍稍费了一些功夫,在让老杉树又付出了一根支干作为代价后,牧远和风见裕也终于把阿笠博士救了下来。 挣脱了背后奇怪装置的束缚后,阿笠博士一脸尴尬地挠着头:“啊哈哈……不好意思啊牧远,我的实验好像又失败了。”
牧远看了看一旁,那堆形状不明的破铜烂铁,点了点头道:“是挺失败的。”
“……”阿笠博士手一僵,揪掉了一根宝贵的头发,讪笑道:“那个,牧远君,其实我的发明还是……” “这次损失了多少经费?”
牧远直言道。 “……大概,也就,三千万円?”
“三千万円!”
风见裕也惊叫出声,“就这些破……值三千万円?”
牧远没说话,但心里却在计算着…… 他继承寺庙的时候,老主持留下的香火钱其实不少,如果只用来维护庭院和水电消耗,至少可以让二泉寺在不营业的状态下,再坚持个百八十年。 但现在,在将大部分钱都委托给了律师和工程负责人,用来兴建阿笠博士的新研究所,以及购买阿笠博士那块电池的技术所有权后…… 按照阿笠博士这种,每周失败一两次,一次几千万円的消耗速度…… 貌似二泉寺用不了半年就要破产了? 牧远站起身,帮阿笠博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平静道:“人没事就好,研究只要有钱就可以再重来,但博士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牧,牧远君……”正等着被批评的阿笠博士浑身一颤,“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阿笠博士虽然一直自称是「天才发明家」,但其实他心里比谁都清楚,大部分人都是怎么看待他的。 蹩脚发明家、民间科学家、唐吉坷德博士…… 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像牧远这样,不遗余力的支持他——出钱、出地不说,浪费了如此大笔的研究经费,甚至连一句批评和指责都没有,竟然还让他……一定要注意安全! 这是什么? 士,为知己者,死! 阿笠博士眼泪汪汪地道:“牧远君,你放心吧,总有一天,我一定会为你发明出,让世界上所有人都惊叹的作品的!”
一旁,风见裕也也在用西服的袖子擦着眼泪,无比感动的喃喃着:“牧远主持真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好人啊!”
… … 牧远掸了掸僧袍上的尘土,他不太明白,这两位完美心圆者到底怎么了。 无心之人并不会有心疼或后悔这样的感觉,他只是单纯地认为,阿笠博士本身的价值远比亏损的那些金钱大得多罢了。 在这种情况下,不叫博士注意安全,难道叫那些已经损失了的研究经费注意安全嘛? 牧远不太理解,但他知道,他得找个挣钱的办法了,不然就要养不起阿笠博士了。 想到这里,牧远又想起了另一件事:“这周似乎并没有接到寺里那些大客户的例行法事邀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