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件事,不过佐格并没有做过这么猥琐的事,他仅仅是对她的身份装束感到好奇而已。佐格的内心十分雀跃。早在十几年前女性就已经被要求回归家庭,社会分工为相夫教子,随着猎巫运动如火如荼地展开,女魔法师的数量更是骤减——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野生的女巫了,何况还是这么年轻可爱的!——你带逗猫棒干嘛?他也用摄念咒反问。——管你屁事!小女巫的态度冷冰冰。——诶,女孩子家家的,别老是把屎屁尿挂嘴边。——屎屁尿屎屁尿屎屁尿屎屁尿……台下的人们聚精会神地注视着行刑官,那个胖子正语气激昂地宣读着女巫罪状,肚子上的肉随着节奏一抖一抖,全然没有意识到刑场上正上演着一场无声的激烈骂战。“教授,你还好吗?”
行刑官轻声问道。佐格这才意识到自己正捂着耳朵皱着眉,脑中“屎屁尿”的骂声一直挥之不去,他满脸写着苦不堪言,而小女巫脸上则挂着胜利者的微笑。“没事,耳边有蚊子在嗡嗡嗡嗡嗡嗡。”
他干咳了两声。行刑官将信将疑地扫了他几眼,转身又义正辞严地高深询问:“妖女栗斯嘉·好时·费列罗·瑞士莲·歌帝梵·德芙,刚才陈述的罪状是否属实?”
这女巫的名字好长啊!而且为什么感觉有点甜?“属实。”
女巫响亮地回答。“大胆妖女,死到临头还敢否认!”
行刑官习惯性地高声斥责。受刑者一般都会在此时哭喊着伸冤叫屈,像这样爽快承认罪行的她还是头一个,所以他有些转不过弯儿来。女巫眨巴了两下大眼睛,莫名其妙地问:“我明明说‘属实’了呀。你是耳朵不灵光还是脑子有问题?”
台下的哄笑连成一片,行刑官气得满脸通红,南瓜般的大肚子也随着急促的呼吸抖得更欢了。“大胆妖女,死到临头还敢嘴硬!”
他气急败坏地伸手,想要抓盛有祸水的银壶。佐格眼疾手快地在他抄过银壶之前,偷偷用魔杖在壶身上点了点。这一细小的举动被台下前排一名银发少年看在眼里,少年的嘴角扬了扬。该死,千载难逢做一次弊,居然好巧不巧被尹洛京撞见了!佐格在心中大喊不妙。他刚才将银壶里的祸水换成了热巧克力,这一举动完全是下意识的——虽然小女巫粗鲁又嚣张,但他并不希望她死得那么难看。对女巫灌祸水是惩戒的第一步,祸水进入人体后会快速腐蚀内脏,导致器官衰竭,俗称“活体化尸水”。被灌水的受刑者四肢麻痹、口吐白沫,彻底失去反抗力。这时,行刑官便上前解锁铁磁镣,再由学院的黑魔法教员进行解剖示范。受刑者一旦被开膛破肚,便会有一阵黑烟从腹中冒出,这其实是药物腐蚀的结果,但官方强行解释为是女巫的瘴气被释放导致的。可怕的是,这一阶段中女巫还尚存一息,并且能切身感受到烈焰灼烧般的疼痛。有一次佐格在做实验时不小心滴了几滴在地板上,当时就泛起袅袅白烟,地板都被烫穿了一个洞。之后只要实验室一拖地板,楼下的灵媒教师就会喜极而泣地感叹自己祈雨成功。行刑官恼羞成怒,他跳过了宣判步骤,骂骂咧咧地拎起银壶直奔铁笼而去,不料半路摔了一跤,褐色的汁水泼了大半。“抓紧时间好不好。”
小女巫不耐烦地撇了撇嘴,“我还急着投胎呢。”
见她气焰如此嚣张,台下一下子跳上来十几名使役围着她,五人抱着她的四肢和腰、一人扳着她的下巴、其余的人全都煞有其事地举着魔杖围成一圈。其实他们的大动干戈完全没有必要,小女巫被铁磁镣铐着,根本不可能动弹。这一点,佐格还是很有信心的,毕竟铁磁镣就是他研发的嘛!不过十几名受过训练的魔法使役,竟然如此戒备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这倒令他感到十分意外——要不是小女巫实力特别高超、就是她得罪了什么要紧人物,或者两者皆有。“还磨蹭什么!快杀了她!”
“给她灌祸水!看她还嚣不嚣张!”
台下人声鼎沸、义愤填膺,也不知道女巫到底和他们有什么仇什么怨,不过只要给女巫灌下祸水,接下来便能进入行刑的正题——宽衣解带了,大多数人等待的其实是这个环节。一脸横肉的行刑官带着得逞的笑容将“祸水”灌入无法反抗的女巫口中,但他的狞笑很快便僵硬了——其他女巫往往在这个阶段会摇头晃脑、激烈抗拒,行刑官和使役反倒是应当注意不要被飞溅出的祸水误伤。而小女巫几乎是主动大口大口地喝着祸水,如临甘泉,看样子恨不得再来一壶。小女巫此刻的表情,享受与困惑半掺。她不明白,为什么传言中汇白毒之萃的祸水会这么好喝,她觉得自己还能上刑场两百回。难道是人权组织顺手干了件好事,改良了祸水的口味,提高了死刑犯的临终体验?但她很快反应过来,多半是那个法医干的好事……摸着良心讲,这法医长得还有点帅气,脸颊消瘦、鼻梁高挺,全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怎么还不下班”的消极气息,俗称厌世脸。他脸色蜡黄、身形佝偻,一头乱糟糟的卷发像是与离子烫有着深仇大恨,光是看他一眼,她整个人都觉得变丧了。佐格这边也的确很丧,先不谈刚才自说自话动的小手脚,被监司之首兼死对头尹洛京撞见,且说接下来,他该怎么圆这个女巫喝了祸水还活蹦乱跳的局面?唉,话说什么时候才能下班啊!好想回家吃块奶油蛋糕……银壶和祸水都是使役准备的,直接赖到他们头上!至于尹洛京,万一他当场揭发……反正口说无凭,坚决不承认就对了!银盘上的手术刀闪过一阵寒光,佐格的心一沉。祸水的事勉强可以糊弄过去,但接下来怎么办?难道要当着众人的面活生生地将她开膛破肚……?就在他愁眉不展之际,台下突然起了骚动——“奏效了!祸水奏效了!”
“快看,魔女要不行了!”
他朝铁笼望去,先前还顾盼神飞的女巫此刻痛苦不堪,四肢不自觉地震颤着,嘴里发出如鲠在喉的呜咽声——这是祸水毒发的典型症状!不可能的!银壶里只是热巧克力啊!担惊受怕的使役依旧高举着魔杖不敢上前,他拨开他们,来到女巫跟前反反复复地检查——面如土色、瞳孔放大、没有呼吸和脉搏……小女巫真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