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救我!”
佐格在湖边胡乱扑腾着,越来越往下沉,可汤若涯连半点要拉他起来的意思都没有。“姓汤的!你给我听好了!你要再不拉我起来,咳咳,我分分钟就给你下个恶咒!我死了,你也别想好过!”
汤若涯没辙,只好蹲在岸边对佐格说:“教授,离岸水很浅的,你站起来试试。”
佐格一听,连忙站直,好嘛,水才没过他的腰。被汤若涯像落水狗一样拽上岸的佐格连忙把上衣脱了,汤若涯连忙把小鸽子的眼睛捂上,一边劝诫道:“教授,你也应该知道,灵兽心气都很高的。像你这样‘陪我去救个人呗’的态度,肯定行不通的。一般委托灵兽,至少也应该先斋戒三天——”他话说到一半,突然看见佐格噗通跪了下来。“不是!教授,你跪我也没用啊!”
“谁跪你了!”
佐格赤裸着上身,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遂跪着转身对独角兽叽里咕噜说了几句话。独角兽蹬了蹬蹄子,把头别了过去。佐格又叽里咕噜说了两句,目光含泪、情真意切。独角兽终于把脑袋正了过来,认认真真看着他。佐格吐了两口血,留着两行清泪,叽里咕噜说了一长串话,末了,可怜巴巴地望着独角兽。独角兽垂下脑袋,温柔地顶了顶佐格的额头,佐格眼泪汪汪地与它相拥而泣了一阵。不一会儿,独角兽曲下前蹄,佐格诚惶诚恐地骑了上去。一旁的汤若涯都看呆了,小鸽子也歪着脑袋咕咕咕。“教授,你刚才说的是什么语?怎么独角兽的态度判若两兽啊?”
佐格挑起嘴角,一脸“你慢慢猜去吧”的表情绝尘而去。其实佐格刚才说的是白魔法师特有的语言,所以汤若涯听不懂也在情理之中,至于佐格为什么会,纯粹是因为尹家那对姐弟有什么话都当着佐格的面用暗语讲。逼得学生时代没好好学白魔法的佐格毕了业之后,反而奋发图强钻研起《白魔法师通用语》来。刚才那番话的大意,无非是“我老婆年纪轻轻掉水里啦”、“我们夫妻感情有多么多么恩爱啦”、“她淹死了我也活不下去啦”之类的肉麻话,外带硬挤出几滴鳄鱼泪,戏剧效果极佳。幸好汤若涯一句都没听懂,不然佐格的老脸也是没地方搁了。独角兽这种灵兽极其单纯善良,在他们的概念里绝对没有“说谎”这个概念,于是人家二话不说,立刻放低身段,趟着佐格过河。湖面上那个瘦弱的身影奋力挣扎着,至少没沉下去,这令佐格感到十分欣慰。他难得乐观地想:幸好自家老娘没有一道掉进湖里,不然就该遇上“老婆和老妈掉河里我先救谁”的亘古难题了。“栗斯嘉!再坚持一下!我马上就到了!”
独角兽的蹄子踏在黑镜湖面上,仿佛落地于冰,激起阵阵水花。它绕到落水者身旁,佐格一手勾着独角兽的脖子,一手将湿淋淋的披风少女拎起来。不过由于平日里疏于锻炼,佐格根本没什么臂力,少女被他撩起又落下、撩起又落下,反复三次,佐格急得焦头烂额,少女也终于怒吼道——“变态狂你真是够了!让我自己游过去行不行!”
一头卷发全都贴在脸上的佐格闻声,木讷地拨开挡眼的刘海,怔怔地问:“咦,怎么是你啊跟踪狂?”
“废话!”
安宁拍着水怒吼,“你捞人之前不先看看脸的吗变态!”
精灵魔法师会游泳,安宁只不过游得慢了点,便被当作溺水者施救,施救就施救吧,由于救生员体力不到位,她还反反复复落水前三次,反而呛了几口湖水。不,这些只不过是借口,真正令她怒火中烧的,其实是施救者不是幻西楼。佐格没心思掂量对方的小心思,连忙问:“你怎么穿着栗斯嘉的衣服?她人呢?”
“……我也没看到啊,刚才我们的船被掀,我腾空飞起来之后,就没看到她了。”
她还忧心忡忡雪上加霜地补了一句,“她可是黑魔导士,如果掉湖里的话,早就沉得没影了吧……”此刻佐格最怕听到的,就是她这句话。他黑着脸,一卯劲,把安宁给提溜起来——“谁的跟踪狂谁负责!你给我走起!”
说着,他的XX便在空中划开一道梭形黑口,安宁被“叭唧”一下吸进了裂口中,裂口在吸入猎物的一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一招,佐格在栗斯嘉老家也使用过,当时他把重达十几吨的圣母石像砸到了汤氏的会客厅里,如今又故伎重演了一次。☆☆☆☆☆☆☆☆☆☆☆☆“砰”。安宁重重地摔在一样不软不硬的东西上,她晃了晃摔晕的脑袋,稀里糊涂地睁开眼,不禁目瞪口呆。“幻……教授!”
身穿病号服的幻西楼也是同样的目瞪口呆。“我……的书!(精灵语)”魈山夜巡借给他的古籍孤本,原本就很脆弱了,现在被猛地一压,基本完全散架。☆☆☆☆☆☆☆☆☆☆☆☆独角兽一见自己背上的人居然使用黑魔法,深深感觉到了背叛,惊起一阵啼鸣。一番前仰后俯冲之后,抓不住鬃毛的佐格被重重摔到了湖心沙洲上。水怪一心一意地往灵柩的方向探着脑袋,它的半个身子基本已经趴在岸边,不过佐格根本没心思鸟那巨兽。他一心一意盯着湖面。黑镜湖水又变得沉寂宁静,唯独微风拂过时才偶惊起一阵涟漪。平静得仿佛从来没有淹死过人。佐格望着黑镜湖,他年轻的助教被吞噬在这片黑水里,连一星半点的遗物都没留下。悲伤的心绪像黑色液体一样灌入他的整个胸腔。他开始反思起自己的所作所为。如果他早点抵达现场,或许他的助教就不会上这艘小船,也不会突然遭到水怪袭击。或者,如果他不跟学院摆彪劲,早点接受校方抛来的橄榄枝,栗斯嘉也不会为了急于洗清他的污名而深入调查。不知为何,此刻在他脑中徘徊的,全是自己呼来喝去的时,栗斯嘉那副满脸不情愿、又不得不照做的模样。以及自己为了获得复活咒,对她实施电击时,她痛苦的那模样。“栗斯嘉……”他匍匐在岸边,胸前的衣襟不知不觉湿了一片,他独自喃喃低语道,“栗斯嘉……对不起……”“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