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吧。陈漫漫翻找了起来。第二个嘛，居然是魏靖。就在场的魏靖举起了手，笑着道：“我在这里，就不用打了吧。”

众人只得作罢。总算是混过去了，陈漫漫收起了手机，刚松了一口气，胳膊肘就被碰了碰。周若兰凑近了她的耳朵，一脸焦急的模样：“漫漫，我们一起去卫生间吧。以后，也不知道还能一起上几回厕所。”

中小学时代，女生们的友谊一般都是从一起吃饭一起上厕所一起放学而逐渐加厚的。陈漫漫本来没有太急，但是周若兰的话倒是让她刚松下来的心咯噔一跳，随即不舍就盈满了她的心房。她点点头，两个人一齐站了起来。结果出来后，周若兰反而放慢了脚步，看着并不着急的样子。甚至在转过回廊的拐角后，她伫立在了雕花的窗户边，静静的没有说话。陈漫漫站在了她的身边，顺着她的视线往外看去。外面列阳似火，万物都是蔫答答的，并没有什么生气。陈漫漫觉得今天的兰兰有点儿怪怪的，看了她好几眼，开了口：“兰兰，不是要上洗手间吗？”

“漫漫。”

隔了好一会儿，周若兰这才转过头来，一双眸子盈盈地看向陈漫漫，“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我们都清楚对方的心思。本来，我也不该问你这个的，因为我肯定相信你的。但是，我，我心里难受，我憋不住。”

说到后面，周若兰已经语无伦次起来，下一秒好像就要哭出来了。见周若兰这样，陈漫漫也有些手忙脚乱，又担心她哭又想搂着她在怀里安慰下，一时竟不知道要先做什么，最后只得踮脚轻轻地摸了摸周若兰的脑袋：“兰兰，我们有什么，你直接问就是了。不要憋在心里，那多难受啊。”

周若兰看着陈漫漫踮起脚仿佛摸小狗狗的动作，扑哧一声笑出了声，慌乱的心飘飘荡荡仿佛终于找到了方向。她握住了陈漫漫的手腕，略有些不好意思地咬了咬下唇：“漫漫，刚才，刚才，魏靖跟你的通话是……”陈漫漫见周若兰这样吞吞吐吐，又一把拽住自己的手腕，忍不住心也提了起来。直到周若兰问出那个名字，陈漫漫这才蓦地反应过来，原来是刚才的游戏。她从自己的裤兜里掏出了手机，调出了通话记录，递到了周若兰的面前：“大约是一个月之前，周老师找他，又没他的手机号，就喊我打的电话。结果我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你还跟他在一起做作业那次。”

周若兰定睛一看，果然是那天。这下心头的石头都落了下去。周若兰略显不好意思地拽住了陈漫漫的胳膊，拉着她来回晃了几晃：“漫漫，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我这次的成绩跟你们都差了一大截，一起上一个学校是肯定不可能了。我们一起上了那么久的学，一直都在一起。这么一分开，哪怕，以后就算在一个城市，也不能像以前一样抬头不见低头见了。我这一想到，我心里就酸溜溜的。这几天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突然袭来的离愁别绪让陈漫漫也抓紧了心，她用力地抱紧了周若兰，低声说道：“之前只想着高考完了就轻松了。可是现在觉得，怎么考完了，烦恼更多了？”

“我已经想好了，我的成绩也是上不了什么好大学的。所以，我在之前就去参加了一个艺考。你们都那么努力，我也想努力一把，万一，我能够拼搏上一所好大学呢。可是，拼搏了这么久，我还是够不上你们。我大概就会去C市读电影学院了。这事，我一直没有敢给你们说，也不敢问，他想要去哪里。”

周若兰将头搁在陈漫漫的肩膀上，低低地叹着气，“我怕我问了，更让我难过。可是不问，如果真的因为这个原因错过了，我又不甘心。”

陈漫漫轻轻地拍着周若兰的肩膀，安慰着她。但因为她的话，她心里一直躲避的事情终究是被撕开了：林晏清……本打着散心的目的来了聚会，结果心情却更加沉重地回到家里。陈漫漫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了好久的神，脑袋里只思索了一件事：要不要给林晏清打个电话，问清楚呢？周若兰的最后一句话一直在她的耳边徘徊。陈漫漫再也想不下去了，心一横，按下了通话键。拨通了之后，等待接通的嘟嘟声响起。忐忑才又一次袭上她的心头。下午他就没接电话，晚上他会接吗？她的呼吸心跳仿佛都随着那嘟嘟声而动，每多响一声，她的心就往悬崖边挪了一步。就在她都站在悬崖边即将放弃的时候，电话那头传来了喧杂的人声，接着是噼哩啪嗒地声音，仿佛是什么东西被碰到了。他接了！在悬崖边的心被蓦地拉了回来，陈漫漫一下子就坐了起来，手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手机，低声喊了一句：“林晏清。”

“嗯。”

电话那头虽然嘈杂，但是陈漫漫对于他的声音已经很熟悉了，这清清淡淡的一声嗯，她都能想象到他的表情。陈漫漫的手将床单都攥出了一朵花：“那个，我想问问，你的志愿……”“我的志愿？”

林晏清重复了一遍，然后陈漫漫只听见电话那头咚的一声，“终于问出口了？考试的人是我，读书的人也是我，关你什么事？”

说到这里，他笑了一声，声音里似乎带着一丝讥讽：“不用白费力气了，我的未来，不会被任何人所左右。谁都影响不了我！”

说完之后，他干净利落地挂断了电话。原来，最惨的不是从悬崖边上跳了下去，而是，你以为你在站稳了之后，发现，整座山都塌了。陈漫漫手中的手机滑落下来，啪嗒一声，直接黑屏，碎成了好几块。她却仿佛根本没有感觉一样，保持着那个姿势在那里呆呆地坐了许久。忽然，她一下子跳下了床，光洁的脚丫子直接踩在地上，一脚踩在手机碎片上也没觉得疼，直接奔到了桌子边，翻出了自己的志愿表。然后，她一笔一划地填下了C大。C市，跟B市一样好学校林立的城市，其中的C大，就是历史专业顶尖的一所。之前之所以对几所学校的志愿还有游移，其实就是因为他，因为那天听到兰兰说他可能去B市。她之前还想着，也许真的只是听错了，他还没最后决定。B市历史顶尖的学校招生数极少，尽管父母老师都劝说她去更稳妥的C大，但她想着也是可以拼一把B市的顶尖大学的。但现在，他已经亲口这样告诉自己了，所有自己为自己找的借口都仿佛是笑话一般。就仿佛咔嚓一声剪断的头发，只能扫去垃圾桶了，难道还能回到那头上吗？陈漫漫写得无比认真，几个字几乎耗尽了她的所有力量。写完之后，她直起身，看着那工工整整的几个字，啪嗒一声，一滴眼泪砸在了志愿表的边缘。陈漫漫连连用胳膊去擦。视线却越来越模糊。最终，她将那志愿表往里一推，将头埋在胳膊里，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