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点，路翎还在酒店里开电话会议。门外忽然躁动，随后有人一脚踹开了门，闯了进来。伴随着秘书战战兢兢的劝阻声：“小路总，路总现在真的不方便，他在开会……”路遥一句不听，闯进套房里一扇门一扇门地踹开找路翎。路翎淡淡笑了，提早结束了电话会议，视频刚关，书房的门便被踹开。“来得比我想象的早。看来是启南给你放消息了。”

“你去找她了！？”

两父子各说各的。路翎指指边上的座位：“坐下说。要喝点什么吗？”

“你是不是去找她了，和她说了什么莫名其妙的话！”

路遥现在火气正上头，什么也听不进去，“老头子，我警告你，别动她！”

“不然呢？”

路翎反问，“你还能把我怎么样吗？”

“你可以试试看！”

路遥逼近路翎，狠狠威胁，“看看到时我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最后说一遍，别动她！”

说完路遥就要走，路翎开口问：“路遥，你是不是忘了你姓什么？”

话里也藏了不悦与威胁。“我除了这个姓和你有关系外，其他哪里还和你有联系？”

路遥回头，看着路翎，“只是个姓而已，我随时可以改。”

路翎脸上笑意顿住，上前抬手就扇了路遥一耳刮子。很响。秘书暗暗地带上书房的门，生怕牵连到自己。“路遥，你玩够了，也该收心了。”

路遥没接话，而是摸了摸左脸，抬眼又看了路翎一眼，“这算是还你的，我们两清了。”

“你是真的打算和我断绝父子关系？”

路翎问，“你以为你不姓路了之后，你还能有什么特别的，你就是个社会底层垃圾，连自己养活自己的本事都没有！”

“那正好，这样我就和她就相配了。”

路遥转身要往外走，路翎冷笑一声，最后威胁道：“你如果今天胆敢从这迈出去一步，以后就都不用回来了。”

路遥脚步确实停顿了，他转头看路翎，开口：“那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了。爸，你自己多保重。”

守在书房门口的秘书见路遥开门出来了，忙着急阻拦：“小路总，外……外面马上就要下雨了，听说下大暴雨呢，别着急走，喝喝杯茶……”自然是没用的，路遥径直离开了，没有犹豫。秘书又回到书房门口，书房里没有开大灯，路翎一人坐在椅子上，身子微微佝偻。他想：谁能想到曾经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人物，竟也会这败兵一样的落魄姿态。是老了……“路……路总，需要我做点什么吗？”

没有回答。秘书一度以为路翎不会再说话的时候，正准备退开，路翎忽开口：“去调查一下路遥这几年的经济状况，全部切断。”

“全部切断？是指停掉小路总的卡吗？”

“如果他开了公司，就打压他的公司，如果他玩股票，就炒低他的股票，如果他有投资，就弄垮他的投资。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用多少资源，反正不能再让路遥继续站着。”

秘书没有听懂：站着？难道是要把小路总打压到回来求路总吗？路翎顿了会，这句话更像是和自己说的，“路遥没吃过苦，所以还这么天真，现在该让他知道人间是什么样的了。”

路翎说完忽疯狂地咳嗽起来，秘书忙上前帮着抚背：“路总路总你好吧？要不要我去联系医生？”

路翎微微摇头，一阵兵荒马乱的咳嗽之后，他人更苍白几分，看着越发显老，喘着粗气，在慢慢捋顺呼吸，好不容易能开口说话时，声音破碎成一片片，“请……请什么医生……都是老毛病了，不用管。”

“可是路总，来上海前，你的私人医生交待过……”秘书话还没说完，就被路翎厉声打断：“我说了不用管！”

“是……”秘书不敢再多言，为路翎倒杯了热水放在他手边后，便悄声离开了。这是一个暴雨将至的夜晚，路上无论是车辆还是行人都形色匆匆赶着回家，生怕被卷入老天的怒气里。而路遥从酒店出来后就匆匆开车去找昭昭。雨忽如而下，劈里啪啦地敲着车顶，是在示威。“喂？”

昭昭这面正准备睡觉，“怎么忽然打来了？我正……”“下来。”

“嗯？”

“我在你家楼下，下来。”

路遥说完便挂了。语气有一种说不上的冷漠。昭昭从窗户口探出去看，果然街道边停着那辆熟悉的越野。她想：是来说分手的吗？每回路遥在楼下等时，昭昭下楼都觉得这楼梯格外得多，路特别长，可今天她却想在这楼梯上多好耗掉时间，再多耗掉时间。但终是会走到的。可能感情也是。“怎么不撑伞呀？”

昭昭忙上前，把自己的伞举高分他一半，“等会感冒了怎么办？”

路遥不接话。昭昭有些慌，先扯开一个笑，开玩笑地问：“这大晚上的，你怎么来了啊？突发奇想的，难道想我了？”

还是没接话。是雨声太大没有听清？还是他没有说话？举着伞的手开始微微发抖，心越发不安。“路遥……你……你为什么不说话？”

“为什么不和我说？”

心里有什么破碎的声音，但她装傻，“什么事没有和你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路翎找你的事。为什么没和我说？”

而他是咄咄逼人。手不自觉地抓紧裙角，很不安。“你怎么知道的……唉呀，因为没什么好说的，路总找我也不是什么大事，就随便聊了两句。”

她想做最后的挣扎，不想被揭穿，不想面对，不想让他也知道他们之间是有这么大的鸿沟。“真的没什么事情啦，路总人挺好的，我们也真的是随便聊了一会，说了怎么喝茶之类的。”

“这就是我在你心里的地位？”

路遥问，“一有事你就躲起来，一有问题你就开始逃，你对我就这么没有信心吗？”

“不是……不是这样的……”昭昭慌了，眼泪蓄满眼眶，心上眼中都是模糊一片。路遥上前一把将昭昭拉入怀中，紧紧拥住，带着几分恶狠狠又无奈地说：“薛昭昭，我表达得还不够清楚吗？我喜欢你，我爱你！老子爱你爱的都快魔怔的，你怎么就不懂呢！”

泪控制不住，她开始大哭，伞从手中滑落，转而抬手揪紧他的衣裳。路遥继续着他的威胁：“所以你现在清楚了吗？你休想离开我。这一辈子绝对没可能！不管是谁来，老子都会和你在一起。哪怕我们之间有差距，哪怕我们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哪怕全世界都不祝福，都不会有分手的那天。”

所以你不要再退了，不要再逃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