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轩辕城，临时医疗营。整齐的病床上躺着几天前战斗中负伤的狼人步兵，嗅到陌生人的气味，不少狼人兵直起遍体黑毛的身体，抽动鼻翼嗅闻着，嘴角威胁性地咧起，发出阵阵低吼。一张病床上，医护人员正在给一只脑袋里嵌有弹片的狼人作手术前的准备工作，它肌肉发达的身躯被皮带牢牢固定在病床上，脑内的剧痛令它疯狂挣扎，皮带的金属扣拍打着金属床缘，它咧开大嘴发出骇人的低吼，嘴角流下腥臭涎水，双眼放射红光。突然它身上的一根皮带崩断了，一名医生惨叫着被抡飞，摔在地上痛苦地打滚。那帮智障的狼人兵，把这当作是同胞反抗人类暴政的胜利，兴奋地对天长啸，凌厉的狼嚎响彻一片。程绪紧张地吞咽一口唾沫，小声询问：“这些人是兽医吗？”

“放心吧，是给人看病的医生。”

凌霄回答。凌霄停在一名医生面前，一指朱彤：“救她！”

医生推推眼镜：“她是……”“一名亚神俘虏，伤得很重。”

“不行，这里药物紧缺，尤其是吗啡和抗生素，那些长毛怪没有麻醉药，一百个人都按不住，根本无法进行手术，实在抱歉，没有凌将军的直接命令，我没有权限救治一名战俘。”

凌霄手起刀落，一道银光从医生脸上掠过，他的框架眼镜从中间裂成两半，啪嗒一声掉落在地，凌霄交抱双手：“现在有了吗？”

病房里一阵安静，医生护士们纷纷回头望来，那名医生拼命点头，语气中压抑着内行被外行指挥的气愤：“我救！救还不行吗？”

“她绝对不能死，听到了吗？绝对不能死！”

凌霄再三强调。程绪小心翼翼地将朱彤放在一张手术推车上，手从她身上离开的时候，被她紧紧攥住，朱彤的嘴唇蠕动着，程绪把耳朵凑近，听见她在喊：“爸爸！”

程绪轻声安慰道：“放心吧，会没事的……”话没说完，凌霄就揪着他的衣领往外走，他差点摔倒。穿过两排狼人兵虎视眈眈的视线，当两人走到营房门口时，一个身材颀长的白发少年掀开帘子进来，身后跟着一胖一瘦两名天魔部将。整个营房里的狼人兵突然不吼不叫，齐唰唰低下脑袋，有一些甚至在地上半跪下来，仿佛一群训练有素的忠犬看见主人到来。“简直胡闹！”

凌渊喝斥，“谁允许你擅自把俘虏带进城里来的？”

凌霄大咧咧地抱着脑袋：“哥，两名俘虏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程绪猛然醒悟，眼前的白发少年正是领导天魔军团的战争鬼才凌渊，他吓得缩起肩膀，大气不敢吭，生怕被这个浑身散发出危险气息的男人注意到。“不管是两个还是二十个，没有我的命令，不允许你自作主张！”

“好好好，下不为例！俘虏，我们走！”

凌霄懒洋洋地说，伸手拽走程绪，“哥，那女孩千万别让她死掉了，不然我就离家出走。”

程绪从凌渊身后两个奇形怪状的部将身旁经过时，对方看他的视线就像寺庙里怒目圆瞪的金刚，程绪讨好地陪着笑脸，脖子后面淌下冷汗。从小到大，他没少听说关于天魔的可怕谣言，据说他们毫无人性，吃人心肝，还经常和狼发生关系，反正都不是什么好印象。程绪被带到了一间大厨房，凌霄颐指气使地冲里面正在忙活的几人说：“给他找一身制服，以后他就在这里干活了，你叫……”“程绪！”

“不好记，还是叫跟班吧！”

“……”“跟班，晚上我想吃蒜香排骨，到时给我送来，就这样！”

凌霄肩上扛着朱彤的喷气斩刀走了，程绪转向那几名厨师，他们的眼神并不比狼人兵友善多少，他羞涩地打声招呼：“大……大家好！”

一名厨师取来一身新崭崭的制服，程绪心中一阵低落，从此人生发生翻天巨变，他强打精神，试图往好的方向想，在这里至少比呆在战俘营里强。那名厨师将自己身上那身油腻腻、脏兮兮的制服脱下来，扔进程绪怀里，“你穿这身！”

然后自己换上新制服，若无其事地回去继续剥蒜。“谢谢啊！”

程绪哭笑不得地说。“新人过来！”

厨师长在呼唤。程绪慌忙换上制服，一溜小跑上前，点头哈腰地打招呼：“你好，以后请多多关照！”

厨师长面无表情地把一根萝卜推给他：“切！”

慢条斯理地切着萝卜丝，程绪想，几小时前自己还在给朱彤扎麻花辫，然后和敌人斗智斗勇，现在却在这里切萝卜，人生的大起大落真是难以预料……切好之后，他举起手：“厨师长，切好了。”

一只平底锅砸在他脑袋上，耳旁传来一声暴吼：“混蛋，我要切片！”

程绪捂着肿起大包的后脑勺，委屈地想，你又没说。几名厨师好像看见稀奇东西，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走过来，捏起程绪案板上的萝卜丝评价：“乖乖，切得真细！”

、“跟头发丝一样。”

、“比厨师长切得还均匀。”

诶？这也值得肯定吗？程绪一头雾水。厨师长板着脸发问：“你会做饭？”

“会……会几道！”

“说来听听！”

“西红柿炒鸡蛋、青椒肉丝、小葱拌豆腐、豆腐干炒芹菜……等等！”

本以为周围会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没想到厨师长却煞有介事摩挲着下巴，说：“原来是个南派厨系！”

不是吧？这都行？程绪震惊。“来，这锅土豆炖牛肉交给你了，让我瞧瞧你的手艺！”

厨师长说。几名同事掐腰狞笑：“厨师长可是很严格的，你可要当心喽！”

程绪有一种奇妙的违和感，究竟是什么呢？土豆炖牛肉虽然以前没怎么做过，但只要把握好火候就差不多了，等牛肉炖差不多之后，他把切好的蔬菜放进去，煮熟，适当调味，大火收汁，尝了尝，嗯，勉强能吃！“厨师长，我做好了！”

程绪战战兢兢地把那碗土豆炖牛肉放到厨师长面前，等着接受雷霆般的训斥。厨师长夹起一块，放进嘴里，闭上眼睛抱起双手靠在椅子里细细品尝。所有人都停下手中的活围过来，成为焦点的感觉，让程绪感到很不自在。“我的天啦！”

厨师长双目勃张，“土豆竟然不是夹生的！”

什……什么情况？程绪已经完全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