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送完餐，程绪来到轩辕街头，这座城并不大，打听了几个人便找了工匠的家。可惜这里什么线索也没有，还花费了不少功夫安慰哭泣的家属，程绪不敢把她丈夫失踪的真相说出来，怕被凌渊的人追查到自己头上，临走前悄悄把两块金饼放在桌子上。虽然风沙肆虐，但白天的轩辕还是蛮热闹的，无论打不打仗，老百姓总要过日子。这座城风格复古，一座座防风建筑就像西域大汉般壮实墩厚，其中不少建筑有着上千年历史，最令人叹为观止的是城中那座巨型女娲雕像，尽管中原一直将盘古视作创造天地的祖神，斥女娲为邪神妖后，但在西北大漠，创世神话却有另一个版本，这里的人普遍认为女娲才是人类的鼻祖。走过一个小摊，摊主抱怨：“该死的风沙，什么时候才能消停，我的生意都不好做了。”

另一个人说：“听天气预报，再过两天就会停了。”

程绪心中一凛，难道风沙和那场未知的灾难有关？街角一座倒下的巨型石狮身上，一个裹着披风的年轻人正在大声疾呼：“凌渊才不会安什么好心，你们绝对不能相信他，否则是要付出血的代价的！忘记了吗？之前他为了骗过天兵，把所有男人的左脚都砍了，这种兽行难道用几天安生日子，你们就轻易原谅了他们不成！醒一醒吧，人类同胞们，是谁颁布《悯羊令》保护人类，是亚神；是谁把我们当炮灰赶上战场，是天魔！亚神才是我们的救星，天魔都是禽兽！赶紧和我一起逃出轩辕，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听众越聚越多，不少人表示赞同，程绪注意到，不少男人左脚上都安装了机械义肢，有些穷人只能杵拐杖，只有零星的有钱人通过昂贵的基因疗法恢复了。真惨啊！砍脚，真亏他们干得出来！程绪庆幸自己不是生在这里，他突然有点思念家乡，思念亲人，弟弟现在一定混得不赖吧，是不是又换女朋友了，母亲的腰疼病不知道好转了没有，父亲是不是还每天抽烟很凶……思绪被一阵嘈杂声打断，一名天魔部将率领着一支狼人小队赶到现场，拿手一指：“把那个妖言惑众的家伙给我抓起来！”

年轻人跳下石狮就跑，狼人兵粗暴地推开众人追赶，一只狼人兵掀翻了路边的小摊拦住了年轻人的去路，他吓得六神无主，一时间成了风箱里的老鼠。程绪把右手藏在左手下面，对着那狼人亮出神符，狼人维持着张牙舞爪的姿势不动了，他小声催促：“还不跑？”

年轻人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拔腿就跑，很快消失在人群中，就像水滴融入大海，追兵失去了目标，程绪也趁此机会赶紧溜之大吉。时间还早，他在街头巷尾漫无目的地走着，思考计划的每一步。他需要武器，需要药物，需要逃跑时穿的衣服。程绪来到一间药店前，发现早已关门大吉，又去了另一家药店，也是如此，一旦打仗药物总是最稀缺的，天魔军团早就包圆了，有钱也难买。“年轻人！”

一个蹲在角落里的小个子叫住他，他的脑袋裹在兜帽下面，看不见长相，听声音好像很苍老，披风下面伸出一只手，向内招了招。“老人家，有事吗？”

“你需要药物吧，我这里有现货哦！”

“贵吗？”

“瞧你说的，现在这市情，有价无市，能买到就烧高香了，跟我来吧！”

他跟着小老头来到一家酒肆，酒博士是一头体格魁梧的黑熊妖，半边脑袋嵌着透明的电子脑，里面的芯片和极管随着思维活动有规律地发着光，这东西能发出模拟人类的声音，早在二十年前就出现这种技术了，但把妖奴的脑波编译出来的语言总是令人费解。“熊熊葡萄酒的有！喝一杯过来坐！”

“哦哦！待会。”

程绪敷衍地笑笑，会说话的东西，总是很难把它当作非我族类。小老头带他来到一个房间，进门之后，程绪看见几个满身肌肉、穿着豹纹小短裤的兄贵正在玩哑铃、捏握力器、往身上涂橄榄油，几人同时停下手中动作，虎视眈眈地盯着程绪。程绪拔腿试图逃离这个哲学现场，被一个兄贵拽住后领，另一个兄贵把门啪的一关，像门神一样把守住：“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当这里是什么地方！”

“各位好汉……劫财就行了，劫色还是免了吧，我有痔疮！很恶心的！”

程绪两腿一软，差点跪下。“小兄弟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小老头揭下兜帽，露出核桃样皱巴巴的脸，带着虚伪的微笑，“这些是我的儿子们，我们是正经卖药的！”

“哦！我还以为……”“现在卖药比以前劫道挣的钱多多了。”

一个兄贵说，程绪的膝盖又一软。“小兄弟要什么货？”

小老头笑嘻嘻地问。“安眠药，见效越快越好，对了，有没有那种往脸上撒就能把人弄晕的药物。”

小老头猥琐一笑，“小兄弟颇有雅性嘛，你拿它干什么我就不问了，这是职业道德，要不要再来几粒一夜十次丸，效果很刚猛的！”

“那个不用！”

程绪尴尬地笑。“验下货吧！”

刚才那兄贵说，从身后搬出一口箱子，暴吼一声单掌劈开，里面全是白菜，白菜下面藏着各种在黑市上被炒到天价的药品，这一大箱不啻于海盗的宝藏。“特效安眠药、迷魂粉！再附送你一瓶夸父神油！”

“那个就免了。”

程绪伸手拿药，被一巴掌按住手，兄贵怒目圆瞪：“一手钱一手货！懂不懂规矩？”

“多少钱？”

“一颗安眠药一百瀛元，这里有三十颗，三千瀛元，迷魂粉四两是两百块。”

好贵！还好身上有钱，心里不慌，程绪掏出一块金饼，几双眼睛同时瞪得溜圆。“够吗？”

“够够够，完全够！”

小老头眉开眼笑地接过，放在嘴里咬了咬，“小兄弟以后常来啊！我常驻这里！”

临走的时候，本想说“不管用我来找你们”，看着那一具具魁梧的身体，把话咽回肚里。他到楼下要了一杯西域冰葡萄酒，趁熊酒博士不注意，把一颗安眠药捏碎放进酒博士的喝水杯中，酒博士喝下之后，没过半分钟便眼皮打架。“熊熊困，睡觉的需要！”

说完，酒博士软绵绵地倒在地上，发出雷霆似的鼾声，程绪心满意足地离开，接下来该抓紧时间采购其它物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