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天,水源还是没找到,今天只排尿了一次,黄灿灿得像橙汁……”程绪把最后这句划掉,在旁边写上:“幸好有乌大哥同行,食物问题总算还能解决,晚饭吃了一只变异沙蜥,好像在嚼老牛皮,我抱怨没烤熟,上面还有血,后来发现是自己的牙龈出血了,长这么大没吃过这么糙的肉。好怀念前天捕到的那只沙狐,虽然肉又酸又臭……“脚上的水泡起了又消,消了又起,身体好像快适应这里的环境了,毕竟在这里呆了几个月了。暂时死不了,就是太无聊,乌大哥总是说一些有的没的,听他吹牛耳朵都快起老茧了,晚上睡觉的时候,他经常一翻身把我紧紧搂住,怎么都挣脱不了,我有点慌!”
最后,另起一段,“不知道长官的事情解决了没有,应该没那么快吧,希望她一切安好!”
写完之后,他检查了一遍,乌死林肩膀上搭着一条毛巾从帐篷里钻出来,招呼道:“洗澡喽!”
他在残留余温的沙地上刨个坑,跳进去把沙子像水一样泼在身上,又搓又洗,异常欢快,还冲程绪招手:“下来一起洗呗!”
程绪挠了挠满是泥垢的脖子,“你自己享受吧!”
“都是男人,我真不知道你害羞啥,过来帮大爷搓搓背!”
“不要!”
“我唱歌啦!”
乌死林对着空旷的沙漠嘹亮地嚎了一嗓子,然后开始唱那首骚气冲天的信天游,程绪立马条件反射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站起来说:“大哥,有话好好说!”
“来不来?”
程绪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帮他搓背,乌死林发出舒服的哼哼声,程绪说:“你能不能不要发出奇怪的声音!”
“我说你个大男人,怎么如此忸怩作态?”
程绪心中吐槽,换作你和一个随时能把自己按在地上强X的光屁股壮汉同行,你怕不怕?天黑下来,气温也降下来了,夜晚沙漠上吹啸的狂风能把人鼻子冻掉,野地里时不时冒出一些绿莹莹的小眼睛,不怀好意地盯着他们。乌死林坐在帐篷边,用手掌生了一簇火,程绪向着那簇火取暖,要不是乌死林有这样的属性,可能这趟旅程会更加艰难吧。他们不多的几件行李——行军帐、毯子、折叠灶台、净水器、照明棒,都是那天大战结束之后,从载具和侦察机上搜刮来的,程绪也试图把侦察机修好,可是最终还是以失败告终,他们只能徒步,去秦安州同朱彤会合。四野茫茫,天地昏暗,心中的无聊也和这片沙漠一样绵长,乌死林提议:“讲故事来听吧!”
“讲来讲去还不是你那些当御林军时的破事,我听烦了。”
“我让你来说!”
程绪搜肠刮肚,讲了一个在军营里听到的低俗笑话,听罢乌死林拍腿大笑,“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连续讲了好几天,程绪有点累了,说:“累了,不说了,明天吧!”
乌死林掏出一个小袋子,找程绪借纸,程绪心不甘情不愿地从日记本上撕下一页给他,乌死林从袋子里倒出一些晒干的植物碎屑,拿纸卷起来,点上火美美地抽一口。“真爽!”
这植物是在沙漠里发现的,乌死林发现它不需要任何加工,直接就可以点着抽,味道相当好,于是他一路采集了许多。抽了两口,乌死林将烟递过来,挑着眉毛:“来一口?”
程绪连连摆手,“我没这嗜好。”
“你说你,不抽烟、不喝酒、不搞女人,活着有什么滋味?”
程绪最烦这种质疑自己人生的言论,跳起来说:“抽烟、喝酒、搞女人等于有滋味的人生,你这个命题完全就是错的,我也可以说你不打游戏、不看电视、不玩兽娘卡,活着有什么滋味。”
“兽娘卡是什么?”
“好吧,让你见识一下!”
程绪掏出随身携带的人造革卡包,展示他的珍藏,乌死林瞅了一眼,十分不屑地说:“小孩子玩的玩艺儿!”
然后起身回帐篷里去了。程绪在外面对着满天星辰发了会呆才回帐篷,躺在鼾声如雷的乌死林身旁,这一宿睡得不怎么踏实。梦里他见到了朱彤,朱彤一身白衣站在一片青翠欲滴的草地上,阳光在她身上镀染了一层金色的光晕,她伸出手说:“想我了吗?”
“每天都在想!”
程绪嘿嘿傻笑。“我也想你了,我还为你写一首诗。”
“哇,真的呀?”
“我念给你听——心脏与机关枪的国王;只要信仰仍然是健壮的,女皇就会继续仰望下去。在茅草房里,肥胖的将军在闪光;月亮在北极光中彷徨着;金黄的骄阳向鱼缸飞去;我看到,新郎在云游四方,霜在猛撞着红高梁;我在怀念十五的月亮在梦想十五的月亮在杀伤白杨在猛撞三点装还在扑向红高粱;时光,我要梦想你;浩浩荡荡的电网开始闪光!神在彷徨……”“呃!”
程绪一头雾水,这是什么东西。朱彤突然变成一个肌肉大汉,使劲地摇晃程绪:“你听到没有!你听到没有!”
程绪醒了,乌死林正抓他的肩膀在摇晃他,程绪赶紧后退:“干嘛?”
“刚刚有人在吟诗。”
乌死林惊恐地压低声音。“吟诗?”
程绪想起梦里听见的诗,语调确实有点不太像朱彤,难道就是那个。两人出了帐篷,这时天光刚刚泛白,周围一片昏暗,乌死林眯缝着眼四处看,突然指向一座沙丘:“那!”
沙丘上有一行脚印,感觉像是沙狐留下的,其实沙漠动物多半昼伏夜出,周围像这样的脚印还有不少,程绪说:“狐狸会吟诗吗?”
“那就是有人来过!”
乌死林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