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活下来;第二、活得好!”
程绪笑了,“言简意赅,这几乎是每个人的人生追求了。”
老头坐下来,从怀里摸出一个酒葫芦,说:“不说这些烦心事了,小哥,陪我共饮一杯吧!”
“该回去了吧?”
老头喝了一口酒,畅快地咂咂嘴,把酒葫芦递过来,程绪不会喝酒,抿了一点,热辣辣的酒钻进喉咙,立马勾勒出食管的形状,他张嘴吐舌不停拿手扇风。“一点也不爷们!”
老头笑笑,有滋有味地继续喝酒。一葫芦酒喝完,残月已经从东边跑到了西边,白狐兴许是困了,跑过来蜷缩成一团,两人靠在它墙一样巨大的身躯上,感觉十分温暖舒适。程绪揉揉眼皮:“老先生,该回去了,不然祁大人要以为我们失踪了。”
“看那边!”
老头拿下巴一努。只见扶猪城东侧的城墙上出现几道亮光,几名士兵抬着一个男人,左右摇晃几下,然后抛到城墙外面去了,城墙下面是一道万丈悬崖,从程绪的视角看不见男人坠落的样子,他猜想八成是摔得支离破碎了吧。士兵又抬起一个人,程绪这才发现,原来他们扔的是死尸。士兵扔了一个又一个,前后总扔了十三个人,然后才打着火把离开,浓郁的黑暗再次覆盖视野。“今晚有点少,最多的时候,扔过四十具尸体。”
老头不紧不慢地说,原来他在这里呆着,就是为了叫程绪看这一幕。“城里发生瘟疫了?”
“我派我儿子晚上摸黑去那边的悬崖看过,满坑满谷的死人,但是他们没有病,全部是被累死、饿死和打死的,全部是百姓,有一些女人简直惨不忍睹。”
老头语气平静地像在念一段旧事。程绪明白了,城里的驻军正在奴役百姓大兴土木,本来他还在踟蹰,图敖有没有叛变还是未知数,现在看来,此人已经堕入魔道,诛之无罪!程绪站起来:“我去说服祁大人,尽快采取行动!”
老头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沙,道声:“回家喽!”
乘着白狐回到绿洲,程绪看见祁护站在入口处,皱眉道:“卫兵发现有人深夜离开,要不是我知道是你,恐怕要怀疑是细作了,你俩干嘛去了?”
程绪正在想合适的理由,老头说:“我们去果园走了一遭。”
“果园?”
“好大一片果园啊,果实在枝头上都要烂掉了,可惜没人敢采,我老人家看着,心里着实感到惋惜。”
老头奸滑一笑。“故弄玄虚的家伙!”
祁护哼声道,“跟我来!”
两人随祁护去了他的帐篷,桌上摊开一张全息地图,扶猪城赫然在列,祁护背着手绕桌而行:“看来你们去扶猪城了,你们两个,倒是很有忧患意识。”
程绪说:“祁大人,扶猪死了许多百姓,图敖一定在密谋什么?”
“你当我手下的士兵不会调查吗?”
祁护拿起一个遥控器,按下,从投影仪中射出一束光投射在帐篷上。那是一段影像,是从天上拍的,画面非常模糊,感觉像是正在起沙暴,祁护说:“扶猪城周围建了电子干扰塔,我们一直看不见内部的情景,前几日起了沙暴,信号不稳定,趁这机会,我们拍到了一些东西。”
随着画面的推进,程绪不由得瞪大眼睛,扶猪城内部有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无数民工像蚂蚁一样爬在上面工作,监视的士兵挥舞着长鞭,长鞭落下,便在民工身上留下一道血痕。可能是侦察鸟进入了电子干扰屏障内,信号越来越不稳定,最后消失了。祁护说:“扶猪城是咱们的必经之地,可是从现在的情报看,图敖已经自立为王了,我很担心这一万名百姓随我进城,会如同羊入虎口一般。我知道不安的情绪正在民众之间蔓延,大家的物资在一天天消耗,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我要怎么对一万条性命负责!”
一名统领说出这样的话,一定是陷入了巨大的苦恼。程绪说:“我觉得这种局面,就应该万众一心,军民一体,祁大人,我斗胆建议您,把武器分发下去,训练年轻人,组成一支军队,我们拿下扶猪城!”
“说得容易!”
祁护提高音量,“好听话谁不会说?你还记得当时我们在轩辕城下,是怎么做的?”
程绪不情愿地承认:“撤退!”
“当时我们的兵力、装备又如何?”
“比现在多,比现在好。”
“当时我们整个西北大营,尚无勇气去攻城,现在呢?去掉一帮老弱病残,年轻人只有两千多,而且他们从未拿过枪!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也知道大家在想什么,你们怪我没有魄力,说我谨小慎微,可是没把握的仗,要怎么打?明知会输,还要把全部筹码押上,这是愚蠢!我是统领,我要对大家的生命负责!”
程绪说:“但现在走回头路也不可能了,与其大家等死,不如博一博,战术上赢不了,那就用诡计!比如说派出一支小队进城,走正常外交途径,然后再设法里应外合?”
祁护思索着程绪的建议,突然老头癫狂大笑一声,他阴森地说:“祁护这条老狗,当我不知道他在打什么算盘吗?派一支使团就想骗取我的信任?老子只需关门打狗,把这支使团杀光,然后闭城不出,他奈我何?”
两人错愕地望向老头,程绪以为老头发疯了,祁护问:“图敖,我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为何要对我下手?”
原来老头正在扮演图敖,他阴笑道:“因为你人多,你有武器,我刚刚称王,要排除一切不稳定因素,我怎么可能让你们平安过关!况且老子的工事需要大量人力,城中百姓已经消耗殆尽,吃掉你,只有利没有弊!”
“换句话说,就像,即便没仇也要干掉对方?”
“没错,强者遇上强者,便是一场实力的博弈,你不灭我,我便灭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