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身后浮现一双双荧荧发光的眼睛,程绪紧张地攥着沙土,心跳加速。狼群慢慢踱了过来,在尸堆上挑挑拣拣,它们是从底下爬上来的,先去吃下面那些真正的尸体,撕扯血肉、嚼断筋骨的动静在这暗夜中响得震耳,敲打着大家的心房。食物的丰饶让狼群变得很挑剔,它们只吃新鲜的尸体,几匹狼渐渐爬了上来,踱到士兵中间,用鼻子嗅来嗅去,似乎察觉到气味的不同。一匹狼张嘴在一名士兵的腿上咬下,若非止痛药的效果,恐怕那名士兵当场就会叫出声来。虽然没有叫,但士兵的哆嗦还是令那匹狼立即警觉,发出威胁的低吼,其它的狼也被动静吸引,围拢过来,神情陡然变得凶恶。周围的人吓坏了,他们悄悄挪动,试图离狼群远一点,程绪咬紧牙关,但他既不能开口也不敢有所动作。城头上的士兵说:“咦,下面有动静?”
糟糕!程绪闭上眼睛,万念俱灰。“看不清啊!”
上面的士兵试图朝下窥视。“抢食打起来了吧,狼不就跟狗一样吗?”
“这么多食还用得着抢?”
狼群低吼了一阵,头狼走过去,准备咬断那名士兵的喉咙,当它的尖牙落下时,士兵慌张退后,端起手里的枪,头狼皱着鼻子,两眼放光,不断发出呜呜的低吼。别,别开枪!程绪在心中拼命地喊。受到生命威胁的士兵已然失去理智,哆哆嗦嗦地用枪指着那匹狼,他的枪已经上膛,手指扣在扳机上,也许一阵颤抖就会击发。两千多颗心脏紧张地跳动着,他们的生命全部悬在这根细丝上。狼并不知道那棍子的威力,只知道这个可疑的目标在威胁自己,它不断靠近、不断靠近……——看来,你陷入大麻烦了。一个空灵的声音在程绪心里说道。——女娲大神,求你,帮帮我吧,我只求你这一次,让我付出任何代价都可以!程绪拼命乞求。——任何代价,包括你的生命吗?——随时可以取走!——也包括你所爱的人吗?程绪一阵犹豫,这时狼群突然齐唰唰地望向同一个方向,然后穿过人群冲到扶猪城正面的沙丘上去了,侧耳细听,那里有什么东西在跑动。紧接着,传来一阵惨叫、厮杀的动静,有一个强大的东西正在对抗狼群,把它们杀得溃不成军。城上的士兵也看见了,说:“哇,它们打起来了!”
“不对,那只白色的狼怎么这么大?”
“在争地盘吗?果然狼和人也一样。”
原来,被误认为是白狼的正是白狐狡玉,它突然跑来,闻到气味的狼群冲了过去,比起食物,当然领地更为重要。程绪看不见那边发生的事情,从动静来听,白狐很机智地跑掉了,同时把狼群引开了。危机解除,大家都松了一口气!——谢谢,谢谢!程绪在心中诚恳地感谢女娲的帮助,成事在人、谋事在天,在他看来,女娲便是天。——不客气,即便是神也有自己偏爱的凡人,看见你这么努力,要是这样失败,未免有点可惜呢!——请问,天亮之后的战争,我们会赢吗?——贪得无厌的凡人,我才不会告诉你结局,不确定才是命运的魅力,不是吗?明天可是会有一场精彩的好戏,我拭目以待,你也要加油哦!女娲的声音从他心中消失了,程绪双掌交握,低下头,用自己的方式致以感谢,并祈祷胜利。他知道,女娲能看见的,她一直能看见!狼群再没有回来骚扰他们,通过城头士兵的交谈得知,“白狼”把它们全部干掉了,两人甚至商议要不要出去把死狼捡回来,做几件狼皮大衣。不过他们毕竟有职责在身,并未做出这等荒唐事。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着,四周静极了,星辰流转,程绪内心空灵,仿佛能听见宇宙的呼吸。渐渐的,星辰消失了,当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过去之后,一抹阳光撕开黑夜,如同盘古的巨斧劈开浑沌般,将光明带给这片沙漠。远处传来喊杀声,随即城头鼓声大作,士兵们跑着集结,大喊:“敌袭!敌袭!”
程绪心中忐忑,如果城里的将官察觉到这是计谋,坚守不出,那么整个计划将功亏一匮。日夜交替的时候,是人类判断力最弱的时候,城上的驻军向来犯的敌人开炮,沙匪队伍立即按计划撤退,程绪焦急等待着,突然轰隆一声,然后是机甲部队出击的声音。城门大开,他的身心为之一振,他站起来高喊:“冲!”
众人从尸堆里钻出来,用最快速度冲向城门,这时一列战马杀出城门,后面跟着一队步兵,看见从侧面跑出来的敌人,他们惊呆了。程绪差点忘了,自己现在正穿着伪装服,所以在对方眼中,他们是一群行尸走肉!七神降临后,死尸复活攻城的事情,并不是没有发生过。当程绪下令攻击之后,一排子弹射倒了对面的步兵,他们这才意识到,这帮“行尸走肉”其实是活人,侥幸活下来的人仓皇地向城外逃跑,并大喊:“我们中埋伏了,关城门!”
未等他们唤醒熟睡的同伴,便被身后射来的子弹击倒在血泊中,一些没枪的士兵从死尸身上拿走步枪。看着地上的尸体,程绪咬紧牙关,指挥士兵上城墙,夺下防御武器。作战计划顺利进行着,当爬上城墙后,程绪朝城中俯瞰,看见了那座巨大的钢铁堡垒,这时他才看清,原来这东西下面装着履带,它是一部载具。没时间研究这玩艺,程绪指挥众人夺下城墙上的神弩炮,并教他们使用,自己也坐进了一架炮台中。众炮对准正在追杀沙匪的机甲部队。神弩炮迅速充能,从轨道型的炮口射出炮弹,机甲部队尚未来及转身就被杀伤过半,它们仓皇整编,开枪还击,但这座城的防御工事打造得太过完美,机甲的机关枪根本打不穿城头的掩体。震耳欲聋的炮声中,机甲部队迅速被全歼,那些严重损毁的机甲熊熊燃烧,硝烟熏染着初放光明的天空,程绪仿佛能听见,驾驶员被困在其中活活烧死的惨叫,他心中一阵悸动。就在这时,城下传来一阵骚动,回头一看,一队穿着狩衣的敌方亚神正在屠杀程绪的士兵,他们挥舞着沉重的武器,像割草一样成排地收割士兵的生命。新兵们并没有对抗亚神的经验,徒劳地向他们开枪,然而步枪子弹对半神之躯杀伤有限,抵抗只换来更多无谓的死伤。“退回城头!用神弩炮瞄准他们!”
程绪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