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晚上，当程绪宣布就地休息的时候，跋涉了一整天的大家纷纷累瘫在地，如若不是事先排好了做饭的顺序，恐怕谁也不愿意动弹。今天轮到乌死林做饭，他们在路上很幸运地捕到两只兔子，乌死林支起行军灶，用腰刀将兔子皮像剥衣服一样麻溜地剥下来，掏空内脏扔进锅里。水是宝贵的，这是整个队伍的共识，所以即便做饭也只放一丁点水，撒上香料和盐，再盖上盖子。众人将靴子里的沙倾倒出来，挑掉脚上的水泡，一会功夫，焖兔子的香气便冒了出来，勾得大家食指大动，乌死林招呼一声：“开饭喽！”

大家一涌而上，拉开速食粮的锡箔盖，每人分到一块兔肉和汤汁，乌死林的手艺可圈可点，可是在沙漠里，程绪几乎顿顿是肉，比起软烂的兔肉，倒是速食粮里那一丁点脱水蔬菜更加美味诱人。吃罢晚饭，乌死林收拾了一下，说：“哎，一帮男人可真无聊，要是队伍里有个女人，就不会这闷了。”

鹿笑獒冷笑，“下次把你妈带上！”

“我妈早就入土了，倒不如你来扮女人，取悦一下本贵族。”

乌死林回敬。“找揍是不是，光猪？”

“哟，还想练练？奉陪，鸟人！”

两人说着就站起来，虎视眈眈，老头道：“哎哎，够了，你们怎么又开始了？”

“是他先挑起的！”

两人异口同声道。“坐下！”

老头命令。两人相互瞪视着坐下，老头拧开一壶马奶酒递过去，“好歹我们也算一个队伍，能不能和气点？要打架回去之后打个痛快。”

程绪笑笑，在调和队伍矛盾方面，老头的作用比谁都大。小插曲结束后，程绪继续琢磨自己的事情，他把烧剩的碳棒插在沙地上，模拟着这次计划，虽说他的计划听上去没有问题，但他心里清楚，其实还是有许多不确定性的。比如他根本不知道无渊的移动方式，它是怎么地底穿行的？打穿土层，还是沿着暗河移动，又或者它有穿透土壤的能力？最后一种猜测他立即否定，通过之前与魔神的接触来看，魔神虽然拥有匪夷所思的能力，但它们仍然遵循着现实的物理法则，穿透物质应该是不可能的。十六台微波炮要怎么插？会不会有死角？它们的功率能否挡住魔神？这些都是不确定的。程绪很焦虑，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现在他肩上的责任很重，最近满脑子都是封印魔神的计划，连兽娘卡都无暇去玩了。“这帮没出息的货！”

老头的骂声把他的思绪拉回现实，程绪扭头一看，发现那几个兄贵不见了，一顶帐篷里传来可疑的笑声。“又去干那事了！”

老头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沙。“干那事？”

程绪一脸好奇。昏暗的帐篷里，一名兄贵掏出一袋可疑的粉末，挑着眉毛说：“嗨一会吧！”

“让老爹发现肯定得骂我们。”

“这玩艺对身体不好。”

“哎呀，只来一丁点不会啦！”

提议的兄贵找过来一块平板，把粉末倒在上面，用硬纸片切成小条，然后给其它人分发吸管。兄弟们用吸管吸罢粉末，各个露出陶然的表情——“爽翻天！”

“一级A货！”

“感觉力量不断地涌上来！”

老头突然掀开帘子，凶神恶煞地出现在他们面前，吓得兄贵们赶紧藏起作案工具，可是为时已晚，老头喝道：“老二，你又把跳跳糖带来吃？”

“没有，不是我！”

老二否认。“还说不是你，你嘴上还沾着呢！”

老头一脚将其踹翻，然后依次收拾其它几人，这帮人高马大的兄贵在老头面前就跟小鸡崽一样打滚乞饶。收拾完，老头一指外面：“滚出去跑步！”

兄贵们灰溜溜地去沙漠中排成一排跑步，正在烧火的乌死林望了一眼，说：“啥情况？这么爱好运动吗？”

老头从地上捡起跳跳糖的袋子，摇头叹息：“毫无自制力的家伙。”

程绪苦笑，“老先生，你是不是对他们管得太严了？”

“这帮孩子，不打不成器，你知道我刚捡回他们时是什么样子吗？要不是我日日督促，严加教导，早就成废物了。”

“捡来的！？”

“你以为是我亲生的？他们小时候被一帮犯罪团伙控制，沿街乞讨骗钱，可是这生意越来越不好做，团伙头子便打算把他们弄成残废来博取路人的同情心，也算这帮小子命大，连夜逃出来，遇上了我，后来团伙的人也追来了，我就把他们买下来，当作养子抚养长大。”

“老先生，我觉得你内心其实是一个很善良的人！”

“我善良吗？”

老头摇头，“我只是觉得有利可图罢了，他们帮我制药卖药，挣了不少钱，早就回本了，划算的买卖！”

外面传来一阵呼啦啦的风声，出来一看，程绪惊喜万分，原来鹰击团的一名成员回来了，他驾驶着鹦鹉降落在火堆边上，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老大，我不行了，快饿死了！”

那人跪在地上。鹿笑獒把整个锅端给他，那人抓着剩下的兔肉就吃，把汤也喝个精光，其它人纷纷围过来，想从他口中听到前方的情报。吃饱之后，他擦抹着嘴唇说：“老大，程长官，歧沙确实有一片绿洲，但是没找到水，我们转了半天发现一条地洞，就进去看看，里面真的有水声，听上去还不少！只是……”“只是什么？”

程绪急不可待地问。“只是那地洞有点古怪，总觉得下面好像有人。”

“你确定？”

“我们只是看到洞穴上的岩画，听到一些古怪的声音，没有再往里面深处，毕竟我们就四个人，不敢贸然涉险。”

程绪咬着拳头，怎么会这样，他的通篇计划里都没有考虑到，水源附近会有人类居住，要是把歧沙当作无渊的牢房，岂不是连洞里的居民都要祸害了？他考虑再三，打算就此宣布放弃歧沙，再寻找别的水源，老头仿佛看穿了他的心事，道：“距离歧沙还有两天的路程，去调查一下也不会有太大损失，就算不能在那里实行计划，我们补给一下也是好的。”

“只有这么办了！”

程绪说。鹿笑獒突然问手下：“你确定那些是人？”

乌死林问：“不是人还能是什么？”

“人为什么不住在绿洲，却要住在洞穴里？我是听着沙漠的传说长大的，库尔丹丘沙漠里，可是藏着许多匪夷所思的东西的！”

鹿笑獒的话，为寂静的沙漠夜晚平添了一丝诡异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