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细致的观察睡着的陈宸。之前几次要么就是拉上窗帘的暗处,要么根本就没有心情。窗外安静的阳光跳跃在泛白的面庞,紧锁的双眉在睡梦中也不伸展,紧抿的薄唇昭示着让人难以琢磨的距离,原先一直打理的光滑的下巴一夜之间又冒出了青茬。这是一副及其普通的青春少男的脸,普通到连蔷薇自己都没理解为什么会为他倾倒。也许这就是爱情的最捉摸不透的地方,俩俩相吸的男女可能连当事人自己都猜不透当初相处的缘由。蔷薇伸手轻轻按压他紧缩的眉心,这时候睡梦中的陈宸条件反射的拿手挡在额头上。如此可爱的神情不禁让蔷薇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于是她果断伸脚轻轻抵在陈宸的小肚子上,稍稍一用力,陈宸便一下子消失在她的视野中。几秒钟后陈宸满脸蒙蔽的艰难的从地上爬了起来。这天下午,远在新州市郊的拘留所里,章警官一行人果真如王琦老爸虽说的那样,在周六下午两点准时来到拘留所,开始第二次提审梦媛。经过一夜思考,梦媛决定冒险尝试王琦老爸的意见,于是她在第二次提审中推翻了之前的口供。于是所有的既定流程都乱了,章警官提审一结束便立即回局里汇报,经市局领导研究决定,梦媛需要在周日上午重新回到时代娱乐会所去指认现场,她所有的说词都要由鉴定科的人员在现场进行还原,那个破碎的沾上指纹的酒瓶也将被重新检查。就在疲倦的梦媛回到监室正靠着墙小寐一阵时,监室铁门的探视窗口打开了,狱警通知她立刻去往探监大厅,有人在大厅里等她。梦媛被重新戴上手铐,在两名女警押解下走出冰冷的监室。屋外的天气格外的晴朗,阳光透过走廊窗户的格栅在光洁的水磨石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影子。低着头往前走的梦媛一面走一面猜想是谁在前方等她。她想来想去觉得应该是法庭给她指派的免费的辩护律师终于要来见她了。在探监大厅门口,两名女警跟梦媛交代了探视交谈的时间,仅仅十五分钟,以及其他一些注意事项。之后拉开铁门让梦媛进去了。梦媛一眼便看见意料之外的穿着一身警服的王琦坐在探视室里。照例,他背对着紧闭的大门,和泪流满面的梦媛面对面地坐在绿色油漆斑驳的长桌的两端。负责看守的两名女狱警百无聊赖地坐在角落轻声交谈。王琦一下子就捉住梦媛的两只戴着手铐的小手,他弯下腰,心疼的亲吻着冰冷的手背。“梦媛,你还好吗,对不起,我直到现在才过来看你!”
王琦的眼眶也湿了,他知道他的话是如此的苍白,监狱真不是一个住人的好地方。“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我一直都在等你,我就想回家!想每晚在你怀里睡着!在这里的三个晚上我都睡不着,监室冷的要命,跟我睡一个通铺的狱友是一个老江湖,看我老实年纪又小,晚上总要欺负我,我反抗不过她,只能贴着冰冻的墙壁蜷缩到天亮……”梦媛哽咽了,她这辈子从未有过这样的委屈和屈辱。王琦默默流着泪,紧紧抓着梦媛的手不放。“王琦,下午章警官他们提审时我推翻了口供。我现在的证词根本无法证明,我只有冒险走正当防卫这条路。”
梦媛平息了情绪,看了眼坐在角落交谈的狱警,轻声说道。“是我爸跟你说的吧!我现在能够坐在这里也是老爷子亲自批准的。他想让我把你保出来,然后让我跟你分手。最起码做到不亏欠你。”
王琦低着头缓缓的说。“我就想知道你真实的想法,不管你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我都不会怪你。”
梦媛缓缓从王琦的手心里抽出手,“我为什么之前一直拒绝你的追求,一个是你警察的身份,另一个就是你的家庭。我不想谈一场没有结果的恋爱,虽然最终我还是投降了。我现在就是想听你亲口说。”
“梦媛,你放心,不管我父母的意见有多大,我一定是要和你在一起的!我不再是小孩,我有能力可以让我们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王琦激动的提高了嗓门,以致角落里的两个狱警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可你没想过你现在的生活,甚至你警察的身份,都是跟你父母的影响分不开的。你还是想的太简单!”
梦媛一针见血道。“梦媛,我们的时间就只有十五分钟,我们的问题能不能放在你顺利出来后再做讨论,好吗!”
王琦拉近了椅子,凑近了身子。“首先我爸让你翻口供的事你必须要烂在肚子里。其次你所谓的正当防卫不是那么容易就被认定的,必须结合原始现场痕迹,死者伤口及伤势等等,这些有一环对不上,那么法庭上的认定就会成为问题!我老爸影响力再大,他也不可能左右法庭的宣判!”
“那如果法庭真的认定不了正当防卫,那最坏的结果是什么?”
梦媛看了眼角落里的狱警悄悄问道。“你可能会跟原来没推翻口供前一样,依照现在的证据链判你故意杀人。如果辩护做足可能会减轻到过失杀人。但牢狱之灾你是逃不过的!”
“可是我没学过法律,不懂那么多规矩。况且人就不是我杀的,我到现场根本都不知该怎样指认!他们都没人跟我讲,我原本还以为重新指认现场这些就是走走过场而已!”
梦媛瞬间头更痛了。“我今天再去求求我爸,放心明天你重新指认现场,我一定会到现场的。到时你只要按照我的眼力指认就好了。还有所有需要呈上去的卷宗报告我都会过目的,我会把所有风险降到最低!”
“王琦,那你知道你的所作所为有违规的嫌疑吗?我就初中文化我都知道你应该在我的事情上避嫌的!”
“我现在管不了这么多,在新州除了我没人真正关心你的死活。你姐的悲剧到现在都没了结,我不想悲剧在你身上重演。现在形势紧迫,我看的出施哥的老大对把你关进监狱很上心!”
王琦说完起身凑上去在梦媛的脸蛋上印上一吻,于是他们的会面时间也到此结束。在狱警的羁押下,梦媛重新走回监室,不过此时她的心里第一次被晒进阳光。睡梦中被踹下床的陈宸,被蔷薇硬拖着在莲花超市一楼的耐克店里给老严买了双打折的网球鞋,作为晚上吃饭时两人送出的共同的生日礼物。陈宸看着POS机打出的一张购物小票心疼不已,开学到现在自己都没舍得买一双耐克的鞋子穿。周六晚上学校没课,老严生日会的客人拎着各自挑选的礼物,早早来到了酒店包间。一向好人缘的老严差不多请了满满两桌的人,一眼望去除了本班及隔壁班级玩的要好的几个同学,还有文艺社团以及学生会的几个朋友,陈宸几乎都认识。他拉着蔷薇坐在了自己班同学的这一桌,蔷薇在整个矿大都是红人,但又因为她经常来班上“督促”陈宸的学习,所以这一桌陈宸的同学她还真能叫的上几个人的名字。眼看时间快五点半了,仍迟迟未开饭,很多午饭都没吃的人开始着急了。陈宸和蔷薇都明白,老严还在等待最重要的还未到场的客人__张蕾!老严仍在楼下大堂坚持等着,谁也不知道这位客人到底会不会大驾光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