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波人来敲门了,乔德刚端起酒杯又放下:“应该是小张送酒来了。”
顿了顿,“应该是……”这话他前面已经说了两遍,而且每次都说得铿锵有力自信不疑,但不管前边怎样,仍不减他翘首以待的高涨热情,自发自觉地起身去开门。“小张哥,绝对是他,我拿我的项上人头赌。”
霍朗已经连着输给乔良两次了,丢掉了今晚睡床的资格和游戏机的使用权,却依旧贼心不改,向着乔良发起新一轮的赌约,誓要逆风翻盘。乔良却好似掉了链子一样,慢条斯理地把手上的饼和着酸酸辣辣的凉面一口吃进嘴里,顿时胀满了腮帮子,嘴巴嘟嘟囔囔了两下才不紧不慢地向着信誓旦旦的霍朗龇出一口得意的好牙。不轻不重地吐了他俩字:“不赌。”
捕捉到他嘴角边不经意流露出来的一丝狡黠奸诈,文意神色一凝,脑子里却由不得她表里如一,很实诚地露出了姨妈笑:这是哪儿来的小精灵鬼?也太机智太不要脸太可爱了吧!两人用筷子打闹了一会儿,霍婉像是习惯了,也不管,只心心念念着锅里的汤:“我去厨房看看莲藕汤好了没,丫头,慢慢吃,你们两个照顾到点。”
嘱咐完她径直起身进了厨房。饭桌上难得一时清静,趁着这个空档,乔良把那张吃得红光满面的脸直直地面向文意,用筷子头点了点那盘黄灿灿的豆腐,不咸不淡道:“这豆腐味道一般般,女孩子要多吃绿色蔬菜。”
筷子头顺势打了个转儿,“呐,这个青菜就不错。”
这突如其来的主动搭话,让文意着实噎了一把,一时有些懵逼,摸不透他这不明不白好像是哪根筋搭错了的举动到底出于什么意图。难道是为了缓解那一个拥抱的尴尬?不对,他才不尴尬了,他只是不喜欢不适应不理解……总之就是不尴尬。文意深深地探究他一眼,脸上气色很好但表情淡淡,神情如常,没看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不过这毫无征兆的好心好意总让她有些不自在,到底是哪里不自在她又说不出来。“这什么菜啊?”
她保守地持观望状。“一种野菜,你应该没吃过。”
乔良一边漫不经心地说着,一边又开始忘乎所以地吃起来,摆出一副她爱吃不吃满不在乎的态度。文意舔舔油乎乎的嘴唇,吃就吃呗,又少不了一块肉,摆上桌的总不能毒死她吧!毕竟是在别人家,总不好拂了他的意,就决定给他这个面子。在他时有时无恍恍惚惚的目光下,文意从善如流地伸长了手,夹了一筷子他口中的野菜,爽快的把整根吃进了嘴里,嚼了嚼,头刚点到一半,突然顿住,继而整张脸像要缩一块儿抱团取暖似的往死地拧。好苦啊!像喝了中药吃了黄连,都苦进了舌根里,一股呕意顿时从胸腔里翻江倒海上来,她感觉刚刚吃进去的饭菜已经涌上了喉咙管,被她硬生生地憋住才给咽了回去。要死了!等她从味蕾刺激的麻痹中解放出来,第一时间就是扭曲着一张脸望向桌对面,一眼就见那面面相觑的两人正一脸得逞的贼笑,且越演越烈,渐渐笑出了鹅叫,根本停不下来,中途乔良还被自己的口水哽了一下,却依然不影响他继续把脸笑成一摊烂泥。合计着是他俩一起整她了。高冷了?傲娇了?什么反差萌,明明就是不伦不类。那两张脸长得再掳获人心再惊心动魄此时在她眼里也不堪入目俗不可耐。文意算是把他俩彻底看白了。一时气急败坏,都忘记了嘴里还含着一颗定时炸弹,等她反应过来又被苦味虐了一遍,赶紧呸呸呸地吐了个干净,形象全毁了。是可忍孰不可忍,她连水都顾不上喝一口,就迫不及待地朝对面怒目而视,声音却压得异常冷静:“你今天不耍我几次睡不着觉是吗?”
她再一副咬牙切齿恨不能跳脚起来打人的模样,乔良也视而不见,只顺着她的话很无辜地说:“我这个人认床,房间给你睡了,今晚还真有可能睡不着。”
文意气极反笑:“明里一盆火,暗里一把刀,劝你做人善良,我以后要再信你的鬼话,我就不信文……”“乔意,这个名字听起来不错。”
文意的话还没说完,乔良就自动脑补上了后半句跟你姓,嘴巴关不住地脱口而出了这么一句雪上加霜拉仇恨的话。霍朗睁大了眼睛一会儿看看这边,一会儿又看看那边,嘴巴还不停地嚼啊嚼,连嘴里压根儿没有东西都没发现。他丫绝对是故意的,不就抱了一下,至于这么斤斤计铁了心似的跟她过意不去吗?这个梁子算是结下了。文意越想那双眼睛越冷,脸色也越变越黑,快赶上煤球了。乔良似乎被她那副唬人的样子震慑到了,有一瞬的心虚。一触即发之际,他故作镇定的见好就收:“开玩笑,别激动,这菜没那么苦,你反应太夸张了,再说了,俗话说得好,良药苦口,又俗话说得好,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尝尝又不碍事。”
“不碍事,那你也尝尝看啊!”
文意几乎是咬着牙关说的。“我尝过了,只是你没看见。”
他说得煞有介事,像是为了证明自己说的是真话,他转头看霍朗,然而霍朗还在一脸忘我地看戏中,反应了一下,才会意地点头说:“我也尝过了。”
像是为了撇清关系,他又一副旁观者清的姿态说,“你什么身份,大学生,他什么身份,高中生,大学生就不跟他高中生计较了,而且小良子平时就一女性绝缘体,还是双层,哪见过他这样电能充足地逗一个女孩子玩啊,你是独一个……”“你闭嘴。”
“你闭嘴。”
霍朗只觉耳朵嗡嗡,被他俩吼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