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成都到兰州的动车上,靠着车窗,如果不晚点一个小时之后便能到达兰州。手机里《云烟成雨》循环很久,“我多想再见你,哪怕匆匆一眼就别离”这句歌词我已执着太久。哪怕再见江临不是奢望,也还是习惯去单曲循环。知道今天江临休息在家,知道成都开往兰州的那列K856次列车上不会有他,于是我关于那列车的执着暂时放下,说到底我执着的所有都是江临。只是江临。其他,也只是一种类似于爱屋及乌的情感。就好像是我爱江临,于是也爱他成长的兰州。我没有告诉他今天会到兰州,昨晚他还让我好好准备开学呢,不知为何,竟有了一种想要制造惊喜的欲望,也确确实实是这样做的。只不过,我突然的出现对于他来说会不会成了惊吓。列车驶入兰州站时,我给江临发了短信——【你猜我现在在什么地方?我要是告诉你一个小时之后我会出现在你面前,你信吗?】发送成功,没有收到回复——也许他只是恰好没在看手机。走出兰州站,站前依旧人来人往,冷风依旧飕飕地往脸上刮,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感受到来自于兰州独特的寒意。走到马路边,拉客的司机依旧逢人便问去哪儿。这一次,我听清了他们口中一句一句不停重复的话:“榆中兰大民大!榆中兰大民大!”
除去这一句十分抓耳的话,还有类似于“和平!和平有去的吗?”
我摇头说着不去。我渐渐走开,司机们还在喊着:“榆中兰大民大!榆中兰大民大!榆中兰大民大!”
只是,这时我还不知道他们口中的榆中兰大即指兰州大学榆中校区,位于兰州市榆中县夏官营镇,与隔壁的西北民大和对面的铁道职校孤独立于所谓的夏官营大学城。更不知道,日后心心念念要去兰大念博士,要离江临近一些,哪怕只是一点点。七点多的兰州天已彻底黑下去,火车站旁边的公交车枢纽站人挨着人站在一起。一下子刮起一阵比此前都要大的冷风,于是开始庆幸今天学着江临穿了一件过膝长款羽绒服,这一下他见到我时再不会问是不是真想感冒了吧?我站在火车站前的马路边想要打车,几乎每辆车都有客,运气好碰上辆空车也会被旁边的人抢去。站了十多分钟还是没能打到车,打算去坐公交车,没走出几步一辆车停在面前,司机放下车窗冲我说道:“小姑娘,要去哪儿?”
几乎是没加任何考虑,我迅速打开车门上车,凭着不是太清晰的记忆向司机大哥报了个地名。其实我不太确定江临家的地址有没有说对,那天也只是随意瞟了一眼,可我确实会在某些时候有种随心所欲的勇气。就算是说错了又有什么——错了就错了呗!车子启动,我终于想起该给江临打电话了,如果地址真被我说错也还来得及。铃声响了半天,没有人接,最后自动挂断。我又接着打,依旧自动挂断。他在忙什么呢?短信不回,电话不接。不会还在补觉吧?转念一想,也正常,他前段时间忙坏了,是该好好休息。放弃给他打电话的念头,可手还是忍不住打开短信编辑页面。【算了,不想和你玩猜不猜的游戏。我正在去你家的路上,好久不见,你会想我吗?】放下手机,看向车窗外,在那些灯光没法直接照到的角落,依旧借着一丁一点的光热向世人展示着它的光芒。江临说过,兰州的夜景不错。而今天,我终于看到了兰州夜景的一小部分,真的就只是一点点,可这不妨碍我爱兰州。待我回过头,司机问道:“姑娘,听你口音不是兰州人吧?”
我一惊,接着确认此前看到司机脸上欲言又止的表情只真不假。“成都人,不过我以后会到兰州生活的!”
我说,而后看到司机笑了笑。他说:“我们兰州多好啊!”
谁人不说家乡好?有江临,于是对兰州的好感只增不减。“你在兰州上学吗?怎么想着到兰州生活呢?”
“因为我爱上了一个兰州人呀,所以想来他生活的地方!”
我没掩饰心里所想,他说起兰州好吃好玩的。后面,又说道:“你说话没有四川口音啊!”
“哈哈……”我笑了起来,“是因为大多数四川人都说的是川普吧?其实我是学新闻的,平时有播音课,刻意练过,不过时不时还是会蹦出一两句川普的!”
大概因为儿化音说起来四不像,前后鼻音听不出太大区别,于是我总是羡慕江临字正腔圆的普通话。我把这归于地域影响,江临正好逃开兰州人把“un”发成“on”的魔咒。庆幸没有记错地方,我到了江临家小区门口。下车前打的电话没有人接,现在再打还是无法接通。在小区门口转悠了十多分钟,又给江临打电话,手机铃声听得我心烦,一直响啊响,可就是没人接。记不清站了多久,站累了就蹲一会,蹲累了又站起来,我也数不清给江临打了多少个未能接通的电话。一个又一个电话的打,始终无人接听,天却越来越冷,寒意一点点侵袭我的身体,顺着脚掌席卷全身,偶尔从我身边走过的人,没有谁像我一般不停打寒战。可是江临不接电话、不回信息啊!怎么回事啊!我不停问自己。追着江临跑,厚着脸皮说喜欢他时也不像现在这般失神。所以,他是真的不想见我了吗?所以,故事是到这儿就结束了吗?所以,我以为的开始其实是结束?于是,该信暴风雨来临前是会有短暂平静的!那一点点的错觉只是让我做一个接受暴风雨的准备。我想怪自己太傻、太天真,可是又不甘心。城市的灯光啊,多么亮丽夺目。可是啊,这又多么地讽刺。我还没来得及好好看看兰州的夜景,现实却说着我不配爱兰州。以致于我忘了是怎么发出这条短信——【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我很傻,傻到不顾一切去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