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面头发就被风吹得异常凌乱也不见我梳一梳,那时候以为只是那天太冷或是风太大,现在看来我这是毛病。他说我不喜欢梳头发是毛病。听完,我只是想笑。我笑,他也跟着笑起来。我们都不能准确猜到对方在笑什么,可心底却又都有异常真实的欢喜。他去忙,我坐在窗边看风景。就这么几天,我似乎就记下了这一条路上的全部风景,看过去时能回忆起初次见到时的心情。兰州到成都,成都到兰州,我果然走了很多次;兰州,我去的次数一定会越来越多。他再从我身边走过,果然拿来一把梳子。“梳一梳头发。”
他把梳子塞到我手里,而后又挠了我头发,“还是要我帮你?”
“我自己梳,你快去忙吧!”
听到他这话,我竟有些尴尬,甚至觉得那一秒脸部在发烫。我用手推了推他,紧接着眼神看向卧铺时发现下铺那个女孩正看着我们。而此时,他已经走开,这番尴尬只能我自己应对。两个人眼神对上,我只能尴尬一笑。她坐到我对面。说:“我真羡慕你们,他对你可真好。”
我点头:“他对我真的很好。”
什么事情都依着我,想看兰州夜景他就带我去,想在黄河边喝啤酒,无论多晚他都努力帮我实现,说起喜欢《读者》杂志很多年便要带我去读者编辑部……很多个夜深人静的时候,想到江临,想到我们,也常觉得自己幸运极了。“也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再遇到那个列车员了,再坐那个车要等到暑假了。”
姑娘杵着下巴说。“我问我男朋友了,他说那个车是呼局的车,他是兰局的,不认识。我觉得你要是真的很喜欢他的话,你就一直坐那列车,总会遇见的,我不就是这样的。”
也许是因为我们都喜欢上了列车员,看着她竟有种看到了自己的感觉。想来,我还真是幸运。“我尽量吧,不过可能我没有你的勇气,就算真的再见到他了也不知道敢不敢鼓起勇气上前说话。”
江临总说我执着,这一刻我真正体会到了。只不过他不会知道,我差点放弃的瞬间不止一个。好在那些瞬间他都给了足够的回应,才又激起我心底那无畏的勇气。她想听我和江临之间的故事,本也就乐于把故事说与人听,本也想让更多的人见证我们的这些故事,于是我从头到尾细细说了一遍。十一点一到,列车速度便慢下来,即将驶入成都站。我和江临一起站在车门边,没有其他人走过,只有我们。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看着车窗外,他说:“许幕清,你看,要进入火车北站了。”
我一惊:“你怎么知道我们把成都站叫火车北站的?”
他笑着看我:“兰州成都我都跑了几年了,能不知道吗?”
一辆列车驶过,在人的视觉上形成两列车速度的冲击,只觉眼睛迅速地闪了一下,再看向他时一下子觉得他眼睛里带着股忧伤。像极了他第一次送我去兰州火车站那天。“江临,怎么办?我有点想哭,我不想离开你!”
所有的想念、喜欢、不舍,在他面前我总是能轻松说出口。他抬手温柔抚过我眼角:“记住现在就好了。”
“嗯!”
我只能点点头,努力克制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努力克制着不让自己表现出太多的悲伤。我知道的,只要我一哭他就会责怪自己。而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眼泪变得这么软。火车还是进站了,停在站台,他用三角钥匙打开车门,对着乘客方向喊:“终点站成都到了!从这边车门下车!”
“终点站成都到了!从这边车门下车!”
“终点站成都到了!从这边车门下车!”
每次到站,他都会喊上三遍。“你这钥匙好神奇,什么地方都能开。”
“哈哈哈……”他把钥匙递给我看,我看了几眼之后便还给他。他总说我平时看着是一个聪明伶俐的女孩儿,一碰到列车有关的问题就傻傻的。我跟着他一起下车,他立岗时就站一边看着他。之前他不愿意我这么一直等他,后来也慢慢不说什么了,时不时就冲我笑。而我,只要一看到他笑就整个心都化了。乘客下完,我还是在站台等,等他做列车折返前的准备工作,等广播再一次上客,再一次看他在车门前立岗验票……他只要在忙碌的间隙抽空看我一眼,对我笑笑就好。十二点十分,列车折返,他在车门前面向车站敬礼,而后列车像是飞奔出了车站一般,我怎么也看不到他。都说火车站总是和离别息息相关,而我们,每一次的离别都在火车站。火车站,是我们遇见的开始,最后,也毫不意外地成了离别地点。无论是兰州火车站,还是成都火车北站。从火车站出来,习惯性看手机,发现寝室群里都在问我打算什么时候回学校。这学期可以推迟回学校,班上很多人四月份才打算回学校,偏偏我们寝室除我之外的人都在开学第一天回了学校,他们说,用校园网下知网的论文不要钱,还是在学校写论文的好。在她们三人的万般催促之下,我往寝室群里发了一条消息——我今天下午就回学校啦!告诉你们个好消息,你们的横幅可以不用准备啦,因为我有男朋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