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来兰州那次,也差不多是这个时间点到站,兰州火车站也差不多是这样的拥挤。我这才知道,原来那次她也是一个人等了这么久。夜深,列车再一次从兰州西站开出,再一次驶到兰州站,再一次在兰州站上客,她再一次走到站台,而我又再一次看到了她。她似乎是疲惫了些,可依旧努力笑着。上车、关车门、换票、拉车窗帘……还是一样的流程,在列车上待久了,这些流程不能更熟悉。曾经期待过在这个时间点的这列车上能再看到许幕清,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真的实现,而她竟也会一直跟着我在火车上跑。有些时候会在想,是不是女孩子遇到爱情时都会奋不顾身,都会不管不顾,有些时候也不禁会对比,我的爱在她面前似乎过于渺小。熄灯之后,我又巡视了一遍车厢,发现她还在躺着玩手机,显示屏亮度似乎调到了最暗,手机屏幕那一小块儿地方散发出微弱的灯光。许是手机玩得太过入迷,以至于她没发现我走了过去。“这么晚了,还在玩手机!”
听到声音,毫无防备地,她被吓了一跳,手机一下子从手里滑落掉到被子上:“你怎么来了?”
“我巡视车厢,见你还没睡,就看看你在做什么这么入迷。”
“我在看小说,正看到恐怖的地方,你一出声,吓我一大跳!”
“还吓你一大跳呢?”
我笑笑,“不早了,快睡觉,熬夜不好。”
她点头,紧接着也笑了:“那你再亲我一下,我就睡。”
我亲了她脸颊,她笑笑,把手机放下。第二天中午,到达成都前几十分钟,我们站在车门旁。刚开始就那样站着,看着车窗外转瞬即逝的风景,一句话不说。也许是风景都看了太多遍,也或许是今天窗外的一切没有什么让人惊喜的地方,我们有一句没一句地、断断续续地聊天。我去换票,她还是站在车门旁。换完票,她依旧站在原地。列车驶入成都,到达成都站前的十分钟,看到车窗外独属于成都的、阳光艰难透过的天空,我说道:“许幕清,待会儿下车了就别上来了,回家吧,陪陪家人。”
应该是没预料到这句话吧,她忽然转过身,微微仰着头,满脸不解地看我:“我爸妈知道我去兰州找你。”
“我的意思是让你回家陪陪他们,毕业到现在你一直在兰州,也没回去过,都到家门口了,你还是回去陪陪他们吧。”
她抿抿嘴角:“他们两个不需要我陪的,我要是在家估计他们还会觉得我打扰了他们的二人世界呢!”
“哪有父母不希望子女陪在身边的?你想想,从上大学开始陪在父母身边的时间就越来越少,等你去念研究生了,一年到头只有小长假才能回家,等工作了,如果在本地那还好,要是不在本地……”一时之间想到她成天说以后要来兰州定居,“那一年在家也待不了几天,算算这个时间,其实真的不多,有时间的话还是多陪陪父母吧!”
我不想,不想你把时间都花在我一个人身上,不想你什么都以我为中心。你是许幕清,是我的女朋友,可你同样是父母的女儿,而我,不能自私地把你拴在身边,不能自私地要求你的生活里全是我。她脸上那什么都无所谓的笑收了起来,沉默几秒之后说:“你说的我知道,我现在还是想多和你待在一起,等过几天我再回去。”
她没有回家,在成都站下车之后又坐上了从成都开往兰州的K856次列车,向我保证——过段时间一定会回家。其实,不需要向我保证什么。在火车上的这几天,到饭点就吃火车上的盒饭,带来的零食没吃多少。终于,我忍不住问她:“带那么多零食,晚上又要原封不动地带回去了吧?”
“让你吃你又不吃!”
而她,倒是一幅理所应当的模样。我哭笑不得:“这不是带给你吃的吗?怎么又要我吃了?吃不完还怪我没吃啦?你这逻辑非常优秀啊!”
“其实我是给你带的,怎么会知道你真的一点不吃。”
“给我带的?”
看到我疑惑的表情,她的表情也开始像是要控诉我似的,于是认输,“好吧,我信你。”
两个人一起吃,但因为肚子实在不饿,也还是没能吃完,最后又带了回去。这些天,我们的日常几乎没有变化。走车的时候她就跟着我一起去火车上,从兰州到武威,再从兰州到成都,像是不会累似的。很多次忍不住问他,是真的不累还是故意说不累,每次她都信誓旦旦说是真的不累。不走车、休息的时候我们就一起在兰州走一走,去那些她想去的地方,做那些她想做的事。我能做的,似乎也只是尽力满足她所想。这些年,很少再用QQ,只是偶尔会登上去看一看。今天,登上QQ,心血来潮地刷了空间动态,返回正准备退出时发现QQ发来了一个访客提醒。我有些奇怪,这几年几乎没用QQ,身边朋友也很少再用QQ,也没在QQ上发过什么,怎么还会有访客呢?出于好奇,我点开了访客提醒,看了访客记录。王藻君。王藻君?王藻君!居然是王藻君!我不太敢相信,这些年和她没有任何联系,有关于她的一切也不曾听说,我们真正成了对方生命里的过客,只差一点就要遗忘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为什么又会突然访我空间?也许只是点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