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想让自己心里真正所想和发给王藻君的那些话一样,可事实却是依然抹不去可能会是江临告诉她的这一想法,两个想法在我脑子里不停打架,谁也占不了上风,怎么也分不出胜负。只有在事情真正发生的时候才知道曾经气宇轩昂对外宣称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个笑话。——你还挺厉害,可是你这么聪明,江临怎么会喜欢你呢?他应该不会喜欢太聪明的人吧?——你到底想说什么?说实话,我不想和她再这么说下去,现在心里已经够乱了,如果她再接着说下去谁又能知道她会说出什么话来呢?我还真是一个怂人,遇事只会逃避、退让。——你叫什么名字啊?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再怎么说,作为江临初恋女友,我还是可以知道他现任女友的名字。她不知道我的名字?那么其实江临从来没有和她提起过我,他们也没有联系,之前的一切是我多想,是我多想了吗?被迫提到嗓子眼、紧张着的心这一刻终于轻松下来,难得的轻松,就好像一直用被子紧捂着头,即将要不能呼吸的那一刻有人掀开了被子,新鲜空气一股脑窜进身体。——我没有必要告诉你我的名字,你也没有必要知道,我们本就是辽阔宇宙里不会有什么交集的人。这一段话发送出去,我打算删了她好友、关了手机准备睡觉。似乎就是一瞬间我想明白了,她出现带来的那些慌乱只不过是我一个人的画地为牢。明明什么事也没有的,就算是有也只不过是在只言片语的催化作用下在脑海里发酵出来的自我催眠的产物。她的信息又发来,人终归是有好奇心的,看到信息过来那一秒我还是忍不住去看了内容——你不要这么着急和我撇清关系啊,我和你本来是不会有交集,可是有江临,我们不就有交集了吗?我是他前女友,你是他现女友,更何况我们之间的关系可不止这么简单。——你什么意思?我几乎是不受控制地、不加思考地问道。——既然你都这么问了,那我也就不和你兜圈子了,我都费尽心思找你了,也不可能什么事都没有。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又慌乱起来——果然,她是有事要说的,而我,竟也有那么一丝丝想听。只是一丝丝,可也就是这么一丝丝的好奇也能彻底支配行为。我想立刻把她删了,想立刻屏蔽她,想立刻退出QQ,想立刻放下手机好好睡一觉,可这些最想、也是最正确的做法我根本做不到,最后还是发了信息过去——什么事?——我为江临打过孩子。很短、很短的一句话,出现在对话框里只是一秒便看完了。她为江临打过孩子?我以为她会说出什么骇人听闻的事,她费力找我肯定是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要说,没想到竟然是这种话、这种事。言情小说里的狗血情节,更何况现在估计言情小说也不这么写了,她居然生搬硬套拿着这些说辞试图告诉我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试图影响我和江临之间的感情。说实话,有些可笑。——现在言情小说都不这么写了。——你不信?——不信。太可笑。太荒谬。以前不信爱情极端了会让人扭曲,现在信了。——我和江临之间有过一个孩子,我怀过他的孩子,虽然那个孩子最后没能来到这个世界,还没来得及看看这个多彩的世界就被我们扼杀了,但是事实就是这样的,我有过他的孩子。你呢?你有吗?你们做过吗?你有机会怀上他的孩子吗?我猜没有吧。他愿意让你给他生一个孩子吗?我猜他不愿意吧。她为刚才那句简单的话加上修饰词,话末还问我几个自以为犀利、可以刺激到我的问题,可她描述得再天花乱坠我也不会信。江临就不是那样的人,那次我们都到那一步了,就差一点点了,他还是理智占了上风,还是停下了,又怎么可能呢?现在不会做的事情,以前也不会做。——想说的你也说了,我也知道了,睡吧!为此前不久的紧张感到不值,这其实就是一场闹剧。——怎么?你不信?我没有再回复她,她又发来一句话——那我给你看看证据。紧接着,就甩过来一张图片。又是好奇心在作祟,我点击“下载原图”,下载完成后打开图片。如果时间能够倒回,只用倒回到前一秒,我一定不会以看戏的心情点开这张图片。是一张人工流产手术知情同意书,我从头看到尾——患者姓名:王藻君,性别:女,年龄:23……其实这些我都不在意,就算她真的流产过又怎样?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和江临又有什么关系?直到看到最后,患者或患者家属签名那一栏后面紧跟着的“江临”两个字,我终于崩溃了,他的字迹我认得出来。“江临”这个我觉得万分好听的名字,这个我无数次写在纸上、无数次念着的名字,这个我以为会陪伴我一生、在我生命中无法抹去的名字此时此刻竟然像一把利剑,在看到这个名字的那一秒无情刺杀我,再把我推入深渊,力图痛上加痛以确保能够痛不欲生。二零一五年五月二十三日,那个时候他们应该还没分手吧?江临是二零一四年大学毕业,毕业一年多以后才分手也正常吧?我的心像是被刀绞,以前看过蛋糕店的和面机器,一大团面在机器的来回搅动之下分开又合在一起,合在一起又分开。此刻我的心就像是那样,被撕开、被公开、被捆绑在王藻君灼灼的目光之下,哪怕已经干涸,已经枯竭也还是一遍又一遍地搅动着。一张又一张的图片发来,像是害怕我不信又或是想让我的痛苦再加一等似的,我也丝毫不让她失望的一张又一张地下载原图,一张又一张地仔细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