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七眼底掠过一丝寒意,他抓住屋顶众人因为银九倒地而出现的一瞬间松懈,右手用力一挥,藏在袖中的暗器金雁化做点点寒星飞射而出,他手法很高明,这么多暗器,竟是无一落空,皆打中了人,一时间天上箭雨大减。也不知这金雁里面添加了什么,令原本柔软的黄金变得坚硬如铁,破开皮肤甚至骨骼皆是轻而易举之事。金七自不会放过这个好不容易制造出来的机会,纵身而上,将憋了半天的怨气化做重重剑影,将屋顶上的众人皆笼了进去。这些射箭手皆是江行远从护院之中挑选出来的好手,身手不弱,但所谓的不弱只是放在普通人当中,与金七这一类受过专门训练,杀人如麻的杀手相比,几乎可说是不堪一击,尤其是在近身战之时,就算全力应对,也走不过三招,何况是在这种突兀又受伤的情况下,被杀几乎……已是铁板钉钉的事情,但终归只是几乎……金七双足刚一落在瓦片上,便闻到一股奇特的香气,就在香气入鼻的一瞬间,杀意坚定的大脑突然变得迟钝起来,像被什么卡住了一样,无法像平常一样运转;与此同时,一只手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金七的肩膀上,即使在夜色中也显得无比白皙的手像蛇一样柔弱无骨地在他肩膀上滑动。“爷,如此良辰美景,打打杀杀实在浪费,还是让我给你唱首曲子吧,包您喜欢。”
一个酥到骨子里的声音在金七耳边低声轻语,近到能闻到如兰花一般的吐息,那声音仿佛有魔力,令金七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呵呵。”
女子似乎十分欢喜,轻声一笑,继而樱唇轻启,曼妙的歌声在这静夜中响起,“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主人下马客在船,举酒欲饮无管弦。醉不成欢惨将别,别时茫茫江浸月。忽闻水上琵琶声……”这女子歌声美若天籁之声,紧紧揪住众人的耳朵,一个个皆痴痴地听着,金七也不例外,面具下甚至露出一丝恍忽的笑容。站在院中的狗十一也听到了女子歌声,却是打了个寒颤,赶紧抬手捂住耳朵,但即使这样,歌声还是丝丝缕缕地钻入耳朵时,随着歌声的婉转起伏,狗十一心神也变得越来越恍惚,就在快要不能思考的时候,他拼尽最后一丝清明,用力咬在舌尖,借着这丝剧痛,总算是清醒了过来,紧接着,他从怀里掏出两团棉花球,飞快地塞在耳朵里,这一次,总算是将歌声隔绝了七七八八,虽然还有那么一丝半缕钻进来,但已经不能再影响他的心神了。做完这一切,狗十一才长出了一口气,好险,差点就被控制了,一段时间没见,蛇六娘的迷魂天音又精进了许多,在全力施展的情况下,恐怕只有长公子他们几个才能抵挡。其他人已是听得如痴如醉,包括檐下受了重伤的银九,他这会儿满面春风,随着歌声摇头晃脑,脸上笑意盎然,仿佛置身于青楼歌馆之中,丝毫感觉不到身上的疼痛。屋顶上,妖娆妖媚的蛇六娘见时辰差不多了,鲜红欲滴的朱唇勾起一抹娇媚的笑容,一边继续吟唱,一边徐徐张开滑动到金七背后的右手,殷红修长的指甲在月光下闪烁着妖异的光芒,紧接着猛地向金七脊椎骨的地方狠狠刺去,速度极快,几乎出现了残影。留雁楼的夜行衣是特别织造的,能在一定程度上抵挡攻击,银九受了这么多箭伤,却没有一枝箭伤到骨头里,就是因为衣裳卸去了几分力道;可在蛇六娘尖锐的指甲下,这衣裳就如纸片一般,破裂碎开,半点作用也没有。金七到底是久经训练的杀手,脊椎刚一吃痛就从迷魂天音中醒了过来,一剑往蛇六娘刺去,后者为了躲避,不得不收回手,广袖一张,乘风往后退去。从蛇六娘动手,到金七将她逼退,只是一瞬间的事情,犹如电光火石,几乎不能看清。“贱人!”
金七哪会不知道自己着了当,狠狠骂了一句,但伴随着一道来的,还有后背脊椎骨撕裂一般的疼痛,脚下一软,险些摔倒,赶紧用剑撑住,那柄精铁打造的剑因为过度用力,而呈现出半月形的弯度。金七恶狠狠地盯着蛇六娘,刚才要不是他反应快,脊椎骨就被生生折断了,即便这样,也受了伤,肌肉、筋络皆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撕裂,至于那一段的关节,没断,但应该是裂了。“能在我的迷魂天音下逃脱,倒是不弱。”
蛇六娘笑嘻嘻地说着,几缕发丝虚虚咬在雪白的贝齿间。她穿着一身玄色滚边绣牡丹的裙裳,露出雪白的胸口及那一点朱砂痣,再配上那张娇媚到看不出年纪的脸庞,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蛊惑的气息,尤如一条美女蛇,倒是与她的名字极是相衬。“你是什么人?”
金七戒备地问着,刚才那场交锋令他不敢再小看眼前的女人。“江家十二护卫,你们不是都打听清楚了吗,怎么又明知故问。”
蛇六娘懒洋洋地回答着,一条水蛇腰轻轻扭着,当真是百媚丛生;若非见识过她的手段,还以为是一位娇滴滴的青楼花魁。“你是蛇六娘!”
金七自牙缝中挤出这四个字。“是呢,爷可还钟意人家?”
蛇六娘一边说着,一边往前走了一步,金七见状,赶紧往后退了几步,他行走江湖那么多年,死在他手上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还是头一回被人控制住心神,每每想起皆是一身的冷汗;这蛇六娘实在可怕,就算金一来了,也未必能够挡住这迷魂音。金七怎么也想不明白,区区一个商贾家族,怎么能招揽到如此可怕的护卫?“爷不说话,我就当您钟意了,那就让六儿再好好陪陪您,莫负了这良辰春宵。”
蛇六娘笑嘻嘻地往前走,那腰枝一步三摇,娇柔地仿佛承受不住重量;金七却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刚才那场短暂的交锋,已是让他清楚这个女子的手段绝对不输与自己,他已经受伤,若是再近身,恐怕今夜就走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