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侍她的小丫鬟门外道，“夫人。”

于诗柔恹恹的看向门口，“怎么了？”

“夫人，奴婢有事禀告。”

“进来吧。”

于诗柔将被子往身上盖了盖。小丫鬟推门走了进来，走到床边行了个礼，“夫人。”

“说吧。”

于诗柔嘴都没什么起伏。从一开始和凤若凉斗，到三番两次受伤，甚至到流产，她都不疲惫，可是从宋年轲不在理会她，到她毁了容，绿翠这件事成为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棵稻草。她累了，身心俱疲。“夫人，绿翠死了。”

于诗柔的脸从平静到怔楞，她盯着小丫鬟，“你说什么？”

“夫人，绿翠死了。”

小丫鬟重复了一遍。于诗柔似乎瞬间失力般靠在了床头。她绝不是开心，她应该开心的吧，因为惧怕宋年轲，所以她没有亲手杀了她，如今有人替她做了这件事，她应该开心的啊。“怎么死的？”

她抬起头看着小丫鬟。“绿翠死在北寒苑。”

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是凤若凉杀的，但是谁都不敢这么说，他们害怕，只能实话实话是死在了北寒苑。凤若凉杀的。于诗柔心里涌出来这个答案，她心里突然一片哀凉。半晌，她掀开被子，“埋在哪？”

小丫鬟给她穿了鞋子，披了大氅，带她去了埋绿翠的地儿。于诗柔抬头看了一眼白茫茫的天，她是不喜欢雪的，她也不喜欢冬天。绿翠是被埋到了附近的坟冢，她这一处孤零零的新坟很显眼。那墓碑上连个名字都没有。“翠啊。”

于诗柔忽然开口。就像从前唤她那样。就像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绿翠已经死了，于诗柔对她所有的恨都不见了，只剩下这四年的陪伴。“来生投个好人家。”

她以为她有很多话想说，可是最后却只说了这句话。是啊，投个好人家，不必在伺候人，至少死了以后墓碑上有个名字，会有人记得她曾经来过这个世上。宋年轲是最后知道这件事儿。他下朝以后，陈酿跟他说的。宋年轲当时沉默了很久，才点了点头，他没有去北寒苑，回了醉梦苑。呆了半柱香的时间，去了芳华苑。下人以为他是来看侯菱华的，连忙说着侯菱华的情况，可宋年轲只是点了点头，问了绿翠住哪间屋子。下人怔楞的指了绿翠的房间，宋年轲走了进去。那下人瞪大眼睛看着绿翠的房间。慌忙去找别人来分享这件事儿。绿翠刚搬来这个屋子的时候是欢喜的，所以整整齐齐的收拾了一番，又扔掉了很多衣服，衣柜里便没了几件衣服可以穿，可她不觉得自己可怜，这才是新的人生。宋年轲从衣柜走到床前。这是一个办事很利落的小丫鬟，她一点都不慌张。应该只是一个小丫鬟的，可宋年轲偏偏记得她那天红着脸说喜欢他。——午后，凤若凉没想到宋年轲会来，他推门进来的时候她有些惊讶。她的惊讶在宋年轲眼里却是另一层意思。宋年轲自己走过去坐下，道，“下雪了。”

凤若凉点点头，“嗯。”

她抬眸看着宋年轲，如今宋年轲这般开场必然是有什么话要跟她说。“你还喜欢雪吗？”

宋年轲问。凤若凉点了一下头。“没变。”

宋年轲点点头，“跟小时候一样。”

“宁王，我们之间不必绕弯了吧，你有事吗？”

凤若凉不喜欢和宋年轲绕弯子，道。“我答应了你，是我没做到，是我的错，可她不至死。”

宋年轲吸了口气，道。凤若凉眉头微微一皱，“绿翠？”

她这问在宋年轲眼里便是承认了，宋年轲眸色暗了几分，“阿凉，你小时候不是这样不讲理的人。”

“你睡了绿翠？”

凤若凉大概听明白了，语气有些惊讶。宋年轲眸子里有了些温怒，“阿凉，人你已经杀了，还要装作不知情吗？”

凤若凉忽然就笑了，她看着宋年轲眼里的怒气。“宁王，你这么饥不择食吗？”

宋年轲脸色阴沉了下来。“公主殿下，她是个小丫鬟，身份远不及你尊贵，但是因为你出身高贵就能随便杀人吗？”

凤若凉脸上那嘲讽的笑不见了，她神色淡漠的看着宋年轲，“宁王，你是不是忘了，我们的生死是由出身决定的吗？”

宋年轲一怔。因为很久没有上过战场了，也没有遇到过拼命的情况，因为日子忽然间的平静了起来，他就不去想在他们修炼者眼里其实除了生死无大事。可是这依然平息不了他的怒火，他盯着凤若凉，“因为你能杀了绿翠，所以就动手了是吗？”

凤若凉静静的看着宋年轲，他们又变成了这样。半晌，她点了一下头。宋年轲不再说什么，拂袖走了。凤若凉叫了曹娥，曹娥但颤心惊的跪在那里。“什么时候的事儿？”

凤若凉问。“五天前。”

曹娥颤巍巍的答道。“宁王选的吗？”

“不是……”曹娥这个时候连忙把自己知道的全都说出来，“是绿翠勾引的。”

凤若凉点了点头，挥手让曹娥退下了。她开窗开了一眼外面白茫茫的的天地。她信不过的人，都不会留。绿翠深更半夜出现在她房间，是做什么呢？问了半天，她都没开口，凤若凉当然不会等，十三年前那枚失心丹已经够了。当然不是因为宋年轲，可她没有解释。宋年轲不信的。那天晚上，于诗柔睡不着了，经历了这些事情，她原本就不易入眠，今天又知道了绿翠的死讯，她靠在床头不知道想着什么。外面传来小丫鬟的声音，“参见王爷。”

于诗柔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直到宋年轲推门走了进来。她愣了一下，连忙跳下了床。“柔儿参见王爷。”

“嗯。”

宋年轲没有去扶她，坐到了那边的桌子旁。于诗柔跟着走过去，她内心喜悦又忐忑，轻声问道，“王爷要吃点宵夜吗？柔儿让他们准备。”

“绿翠死了你知道吗？”

宋年轲忽然间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