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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王子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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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士骑越想就越郁闷,痛苦地撞着门板,门铃突然又响了,外卖员又奇怪地敲了敲门,自言自语:“有钱人家的门怎么会有撞击声?”

王士骑整理一下头发,以为是陈丽妆去而复返,没想到一开门看见了一个憔悴的外卖员,直接就泄了气,一言不发地接过了外卖,外卖员则麻木地坐电梯走了,电梯是安装了智能防盗电子系统的,陌生人之中只有外卖员、快递员等可以通行,楼内的住户可以凭钥匙通行,其他人进入电梯不仅难以通行,甚至还会面临着无法出去的尴尬。王士骑拿着外卖回到了办公室,一边吃着外卖,一边用心地物色好看的衣服,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重新树立自身的形象,否则都不敢出门了,最后他一狠心,花了几百大洋买了两套体面的冬装,而且都是明星同款,不怕赶不上潮流,怀着期待的心情,他又坐不住了,连夜到发廓里弄了个潮流的发型,留出了耳朵,清爽自然,齐眉定型,倍显青春活力,当回到家里,感觉整个人都变了,等衣服回来,一穿上,底气也就足了一点,到时就敢答应陈丽妆的邀请了。两天后,他的快递都收到了,刚好来了一波冷空气,于是在家里穿得十分体面,一边认真工作,一边等待陈丽妆再次上来登门造访,然而一个星期过去了,陈丽妆再也没有来过,此事也就不了了之。凄凄北暮风,细雨无声寒。晚饭的时候,王士骑终于又收到了一个ID名为“重返地球”的客户发来的咨询信息:“你好,六千一个男人??”

“是的,如假包换。”

几天来,有许多客户来问他的,但这些客户通常是问完就多少骂上一两句,然后就没有下文了,一单生意都没有做成,反而弄得神憎鬼厌的。果然在当今世界里买卖真人还是无法逃脱法律、道德和伦理的束缚,王士骑并不是那种不知变通的人,自己也未曾想要给自己制造一个人物,因为会别扭,他的思想不允许,连他的想法都是这样,那么卖人就不值得做下去了,因为根本没有市场。坚持了一个多月,他除了赚了一些零花钱之外,就是得到了网店卖人没有必要再进行的结论。“放弃吧!太没意思了!”

王士骑的声音在空荡的家里发出了回音,一般人是无法坚持在一个空阔孤独的家里待如此之久的,王士骑则活得十分充实,干脆就不回复“重返地球”的提问了,而是继续编写“人物虚拟家庭住址模糊空间匹配”软件,这个软件是为新建人物服务的,虽然他认识到网络商城混不下去,但“新建人物”有限公司还是要继续进行下去的,梦想中的辉煌都还没有实现呢,他怎么可能停止奋斗?代码的编写、调试等是一个极为繁锁的过程,他一直工作到深夜才停了下来,只感眼睛发干,拿着睡衣走进了浴室,浴室连通了天然气,先进的金属顶喷如同下雨一般落下温暖的热水,让沐浴变成了一种舒服的享受。水要钱、天然气要钱、洗发水和沐浴露都要钱,王士骑享受之余又不由有点苦恼,网店的失败对他还是造成了一定打击,他突然抬起头来,任由热水淋下来,似乎要把所有的烦恼冲洗掉。他一直不敢把家里人接到这里居住,因为实在没有足够的资金维持一家人的生活,他只有一个单亲妈妈和一个正在读高一的妹妹,如果把妹妹接来了,首先要办理转学,那就是一笔不可小视的费用,妈妈肯定也要跟着搬过来,那就无法到遥远的老家帮人家打工了,铁定没有收入。他总不能把一家子接来这里喝西北风吧,心中十分茅盾,明明有这样好的房子即将要属于自己,却因为未来很有可能不会属于自己,处处束手束脚,实在够令人难受的了。“要不把另一套先租出去吧。”

他自言自语,这个想法早就有了,原本他必须每月交五千月租的,但陈小二已经说了,他可以交年租,每月五千,一年就应该是六万,但是这套房子他已经承诺会在五年内交完尾款的,陈小二因为相信他才砸三分之一的身家买了这里,他总不能言而无信吧。顶层两套豪华的房子真实市价已经过亿!而且还在呈上涨趋势!北京的房子太贵了!王士骑想想就觉得头疼,也就是说五年内他要赚够一亿!说到底陈小二并不是说盲目相信他的,相信的是他的技术,那就是“新建人物”的技术!赚钱之余还要养家糊口!九月已经没有钱寄回家了,妈妈已经打过电话给他,虽然没有明确说家里缺钱,但他为人本就聪明,岂有猜不到妈妈不想给自己压力?妈妈越是体谅他,他反而越是感到压力巨。“连妈妈的忙都帮不上,无法给她舒适安乐的日子,谈何一个亿?”

他悲哀地说道,宽阔的浴室里,水蒸汽中带着浓浓的忧伤。还在他很小的时候,他的爸爸就发出了这样的豪言壮语:“八婆!我凭什么要养你?我王大树去到哪里都饿不死!以后都不听了,你们的死活我也不顾了!”

王士骑那时才六岁,他亲眼目睹了父亲将他的妈妈抛弃了,将他和刚出世不久的妹妹也一起抛弃了。这是他心中永远的痛,但他知道妈妈的心更痛。一直是妈妈含辛茹苦地将他和妹妹养大了,从来没有求过别人,妈妈的坚强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而且从来不要求自己什么,然而越是不要求,他反而越是渴望长大,越是渴望有足够的能力照顾妈妈和妹妹,变成一个顶天立地的人,而不是像父亲那样,抛下妻儿,从此不知去向。高中毕业之后,他毅然放弃了进入清华大学进一步学习的机会,而是来到北京城找了一份编程学徒的工作,也许是天见犹怜,让他遇到了陈小二,他的人生才充满了希望。虽然他离开了陈小二的“软星连理”公司,但一些重要的核心程序编写,陈小二还是会找他的,他在创业之余会帮陈小二解决一些编程难题,正好报答陈小二的知遇之恩、教育之情等。在陈小二看来,王士骑的确是属于难得一见的天才,当知道王士骑因为家中贫寒而没有上清华大学的时候,十分同情,曾想过赞助他完成学业,却被他一口拒绝了,他说更喜欢在“软星连理”里学习,三年如一日,他每天都主动上班至少十二个小时,甚至有时候会直接通宵,只是为了更快、更好地完成工作,也为了能学到更多的知识。他的IT形象并非一日之功,是长久以来的拼命形成的,他在“软星连理”里被称为是最疯狂的工作狂,由于和老板的关系也好,所以其他员工对他都怀着敬畏的心情,直到他辞职之后,人人都大感意外,但听老板说是自己去创业了,才释然,因为这样的人才不在社会上干一番大事业都没人信。“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造成现在这种情况,并不是一天就可以的,是王士骑长久以来的表现造成的,他不仅怀着自己的梦想,同时也承载了陈小二的期望。他一直把陈小二当作了一个投资人,自己也从来没想过把房子的钱还清就拍拍屁股算了事,他必须要为陈小二的投资负责,总不能让人家白白投资吧,利息之类到时一定要补够的,即使陈小二再怎么不在意也好,王士骑觉得数目还是要分明的好,况且,他绝不可能占陈小二的便宜,因为这样一个对自己好的人比区区一个亿又要珍贵得多了。思绪纷乱,王士骑关了顶喷,围了一条酒店式的大毛巾,沐浴完毕,穿好睡衣之后,又回到房间里吹干了头发,这才疲惫地躺到舒服的大床上,盖上被子,很快就已经睡了过去。墙壁上的挂钟显示已经是凌晨二点多了。在梦里,他看到自己突然把妈妈和妹妹接来了,用仅剩的存款和妈妈的积蓄帮妹妹成功转了学,一家人在晚上做了丰盛的晚餐,幸福地吃了起来,然而却被一道门铃声打断了,王士骑去开了门,原来是物业的人来了,说房子已经转手,要他们立刻搬出来。没钱了,他们一家三口又灰溜溜地收拾行李回到了简陋的老家,他突然看到妈妈哭了,就好像当年爸爸离开的时候哭得那般伤心无助,他的双眼一热,又看到冷漠的邻居在嘲笑,突然从厨房里拿菜刀出来,把邻居给杀了……警察来了,王士骑终于害怕了,妈妈抱住了他,坚决不让他给警察带走:“人是我杀的!人是我杀的,不是我的儿子……”妹妹躲到了角落里,王士骑看到自己哭得十分厉害,然而却无力阻止,妈妈被警察带走了,直到看不到的地方。早晨的阳光从大玻璃窗外照射进来,房间里白色典雅,白木床,白色的床头柜,白色的地板,墙壁也是白色的,白色的绣花棉被之下,王士骑就如同一个忧伤的白马王子一般,睁开了泪眼,梦是如此真实,他忍不住失声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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