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小姐,在忆故人?”
苏隐见傅怀音久默不语,便问了一句。 傅怀音回过神来,点头。又听见苏隐问她:“是在想那位顾先生吗?”
傅怀音笑眼望他:“怎么?你吃醋?”
苏隐:“……” “只是想起过去一些事情。”
傅怀音朝柳树下一张长椅走过去,坐下来,“想起从前我们年少,对诸多事情充满幻想,也执着于一些个人恩怨,如今看来,那些都不过是小事。”
苏隐行至她身侧,亦坐下来,目光落入这溢满春色的湖水,柔声问:“傅小姐所说的‘个人恩怨’,是否是指你与沈先生之间的恩怨?”
“怎么提起他?”
傅怀音所想的并不是她与沈洄的恩怨,她身为南北派的领导者,手中握有掌眼鉴古的最高权威,自然会触动一些人的利益。对内,她年轻却久负盛名,自然有一些资质较深的长老不服。对外,她辨真去伪,自然与那些造赝牟取暴利的人水火不容。她身负重任,亦备受压力。 那时她尚且年少,面对压力总是以硬碰硬。如今年长了几年,沉稳了许多也收敛了许多。 她还是那个骄傲的傅怀音,却有了比解决个人恩怨更加重要的使命要去完成。 那些个人恩怨在这场战争面前微不足道。 苏隐神色有些不自在,扯了个了理由:“昨夜看你与沈先生剑拔弩张的模样,想来你们之间积怨已深。”
傅怀音皮笑肉不笑的,沉默片刻后,说道:“我与他确实积怨已深。七年前我与云深往大理探查一方‘山花’碑,路遇沈洄与一个外国富商交易佛头,我与云深搅了他的好事,他自然是恨我们的。后来,因他父亲之事傅沈两家结怨,沈洄想羞辱于我,便上门提亲让我做他的姨太太,被我几个哥哥打出门去,一时间昆城流传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流言,他更是恨我了。除此之外,似乎并无其他恩怨。”
苏隐藏于袖中的手紧紧握起,手背上青筋凸起。他并不知她后来所遭遇的那些事情,更不知沈洄对她的为难与羞辱。 或许那算不上羞辱,对于傅怀音而言,一切不自量力的挑衅都是自取其辱,沈洄再强势霸道又如何,她性子烈得很,不愿意做的事情,她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抱歉,提起你不愿提起之事。”
苏隐放轻了声音,那声音里透出些许微妙的情绪,似乎在隐忍什么。傅怀音倒不觉得有什么,沈洄也好,其他为难她的人也好,于她而言皆是跳梁小丑。 许久之后,傅怀音感从心来,望向满池春水,浅浅地念了一首词:“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闲引鸳鸯香径里,手挼红杏蕊。斗鸭阑干独倚,碧玉搔头斜坠。终日望君君不至,举头闻鹊喜。”
苏隐亦是回了她一首词:“岭外音书断,经冬复立春。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
傅怀音映了光的眸子看向苏隐,笑了笑:“原来苏先生也有不敢之事。”
苏隐不言,默然远望这池春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