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醒来,说不定身上盖着的不是被褥,而是另一个僧人。”
“哦,是了,你出不去,所以你看不见,那就听我说吧!”
“似乎沿街都是黄土铺路,白马寺的僧人做了一个足要八匹马才能拉动的莲花坐台,垫子用了一千只大白鹅的颈下绒毛,坐在上面稳如老狗,哪怕八匹马一边拉屎一边行进,等他们到了皇城门口,你的屁股也不会有丝毫难受。”
“少林寺当年救了陛下一命的十八棍僧也来了,不求别的,只求能在你下坐台的时候,搭起罗汉大阵,给你垫垫脚。”
“学院附属设施里有一间暖房,整个白茫茫的世界里,唯一能见到红花绿草的地方便在那里,可遭了秧喽,所有鲜花被一个俗家弟子统统买走,啧啧啧,有钱啊,一朵玫瑰一贯钱,跟抢差不多,可人家就是连眉头也不带皱一下的。”
“可惜此时正是寒冬末尾,大象没办法拉出来,否则,有白象引路,倒是能有你在天竺那地方的盛大差不多,不过不要紧,豺狼虎豹,陛下为你准备好了,都由专门的御兽师傅统御,绝不会出现伤人的情况。”
“另外,出城迎接你的队伍排出了五十多里,李二和杨妃,还有朝廷大臣,只要你数得着名字的,有一个是一个,全在那等着,一个个冷得直哆嗦,我看着可怜,只好送了他们几个暖宝宝,感动得他们稀里哗啦的,说认识我一场,就今天最仗义。”
“还有啊,我跟你说……”沈晨嘴巴子不停歇,吧嗒吧嗒地,口水就跟不要钱似的,一个劲儿往茶盘上喷,玄奘的眉头连连跳动,盯着湿漉漉的茶台,有些下不去手。可惜了那一壶好茶,还是罗甑生跑去跟沈晨要的,玄奘知道它的价值,学了整整十天才学会,融会贯通,能泡出一壶既不生涩,又没有熟味的清新茗茶。沈晨还在逼叨逼叨的说着。讲到人,那叫一个喜极而泣,人人以能见他一眼为荣,若是能将手里的鲜花扔到他的坐台上,简直能高兴过去。讲到佛,那叫一个与有荣焉,从晨鼓敲响开始,佛门弟子的诵经声就没有歇过,全长安城一辈子听到的佛经箴言,也没有今天一个时辰听到的多。讲到景,那叫一个天花乱坠,无数鲜花漫天飞舞,不是大家闺秀,不是处子之身,都不好意思往他身上砸,一路随行护驾的僧人从朱雀门开始走,走到皇城前停下,脚底板上连一粒黄土都没有,全是花瓣。讲到势,那叫一个绝地通天,皇帝百官亲迎,后宫娘娘为其披上袈裟,太子李治为其捧上热粥,百官为其下拜,军士为其跪礼,百姓为其欢呼,整个天地之间,只有他一个人的名字在响彻,其他人,管你什么身份,什么地位,反正没你什么事儿!……沈晨说得高兴,说到欢处还眉飞色舞,恨不能驾驭着滑翔伞过去,狠狠地见识一番如此不讲道理的接风之礼。玄奘的脑袋上渐渐有了水渍,被灯光一照,泛起层层光亮。或许是空调开得太大,对于玄奘这种从小在洛州缑氏(今河南洛阳偃师)长大的娃子来说,23度都嫌热。在沈晨越讲越兴奋的时候,玄奘却是浑身都被汗水浸透,拉着衣角随便抖抖,整个人就能感觉到皮肤冰冷,内脏燥热的奇妙感觉。香茶是喝不成了,不管是沈晨的口水,还是玄奘的汗水,都让他原本的味道消散得一干二净。要不说和尚定力好呢!都热成这个样子了,衣服都快拧出水来了,玄奘居然还能坐着不动,用两手合十的姿势,飞速地念着沈晨听不懂的佛经。“哎,我跟你说,你们佛门这次是大大地露脸了,今日一过,李二一高兴,说不得你也能封个国师的名头,可不比我矮多少,最多半级,大唐开国三十多年,也就袁天罡一个人得到过。要不这样,你跟着我混,我把那个假货弄下来,你来当,咱俩算是老交情了,这点好处不给自己人,我还是个人嘛!”
砰!茶台掀翻,茶水落地,茶壶茶杯乒乒乓乓乱响。护卫们抢进门来,被沈晨摆摆手劝退。玄奘像极了一只愤怒到极致的野兽,钢牙紧咬,怨恨的目光死死盯住沈晨,“仙师,你要这天底下咱也没有一间寺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