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日。正如猜想，许多士兵熬不住纷纷倒下。先前备的解暑药丸都在灼热的日头下化掉，根本不能服下。药量一日比一日少。“天气一日比一日热了。”

楚西祠命令众人停下来，让军医给军队晕死过去的人看病。“会找到水源的。”

赵清影瞟了眼地图。她摇了摇水囊，听里面的水声，水量估计也就几口了。“还早着。”

赵清影压低声音凑到沈临城耳边道：“我明明看见地图上水源的标识。为了赶路不要命了？”

琥珀色的眼瞳猛地一沉，并未回应。尽管将近一日没有喝水，可远处的剪秋却状态很好，貌似很适应沙漠的环境。沈临城将自己的水囊塞到小手上。“不要擅自离开。听闻这个路段，多有海市蜃楼。”

“海市蜃楼？”

虽然读的杂书、话本子不算少，以前也听爹爹讲过许多奇人异事。可对于沙漠，她的了解少之又少，根本没有经验、见识可谈。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哪有天上的鹰懂得生存？“古籍有记载，在沙漠中会突然出现亭台楼阁，溪水潺潺，人来人往，生机一片。可等人跑到那里，一切都会消失！之后便会迷路。”

楚西祠解释道。“你们放心。我又不是孩子。”

赵清影无奈的瞥了二人一眼。“主子，士兵已经中暑昏迷三成了。”

离殇忍着悲痛上前。他的眼睑泛黑，想必为了缺水之事彻夜失眠。“不如……让我待人去寻水源？”

面临生死决断的大事，楚西祠这次不敢贸然开口，他讪讪的望向赵清影跟沈临城。昨日，因为他的优柔寡断，轻信鲁莽已经害了太多太多人。“中暑昏迷？可还救的过来？若是断定救不过来，就放弃吧……军队的水不够了。”

赵清影一字一顿。微红的小脸透出隐隐忧虑。这个答案，是意料之中的！无论是一般军队还是沈临城的麾下都容不下累赘。离殇抿唇，哼出了鼻音。楚西祠对赵清影升起几分敬意。这个女人的见地眼光着实不小，她当断则断的能力比男人还强几分。可，她实在太过理性了，这一点让人心生寒凉……“等等。”

沈临城发言，肚中跟藏冰了一般。将离殇的身躯冻住。“每个人分一口水出来，应该还能救活不少人。”

离殇轻扬唇角，连连点头，然后忙不迭跑过去着急弟兄救人。有王爷这句话，他们就安心了！“你笼络人心的手段，我还是学不来。”

赵清影淡淡评价道。楚西祠颔首。“沈临城向来如此。”

虽说一行的侍卫都是出生入死过的兄弟，可在沙漠中，死亡就在生命线的边缘徘徊，谁不想多活一日？若是断然下令放弃中暑者，军队上下便会丢了归属感，军心大乱。之后如何担负得起运输和亲物资的重任？“我若是说，真心不想让他们死呢？”

沈临城幽幽开口，面色很严肃。“这就是我比不上你的地方。”

楚西祠自嘲一笑，笑声有几分苦中作乐的意味。作为恶人，他的手腕不够毒不够狠。作为善人，他又显得恣睢自私，见不得天下太平。哪里有贪污，他不上前分一杯羹就算不错！他这种半吊子，到哪儿都不吃香！赵清影白了二人一眼。怎么有种英雄惜英雄的感觉呢？“没事干的话，把她弄走。我看着碍眼。”

赵清影斜了眼剪秋。“漠北王送的礼物，不要白不要。”

楚西祠视线钉在剪秋身上。收起平日嬉笑的神色，通身气质瞬间变得威严。“她定知道漠北国在哪里。”

远处的剪秋对他们的方向清纯一笑，让人心神荡漾。一对眼眸笑起来像弯月牙，嘴角的梨涡让人想到孩子的笑靥，怎样也无法把她跟细作联想到一块。这倒是让赵清影惊讶。短短一日，楚西祠脑袋就绕过弯了？“亏我还担心你自责，看来是我想多了。”

楚西祠没有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