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并非贫瘠,只是贫富差距极大。”
沈临城解释道。这就是爹爹说的,富的富死,穷的穷死。“奇怪,难道没有处在中间的人?”
“漠北律法采用分级治理。中原人跟漠北平民皆是下等人。而官员子弟处于二等人。皇亲国戚贵为一等。这样说,你可明白?”
沈临城解释着。“而且,你所见到的繁华店铺皆是官员的产业。他们将一切赚钱的活计垄断,根本不给百姓活路。”
楚西祠补充着。国家处于两极分化,就算综合财力不弱,可面临用钱之处,需要调度时也不方便啊!“这么大的缺陷,铎勒为何不整改?”
“你当变法容易?”
沈临城反问。“变法便是在触犯二等人的利益。定会有人出来阻止,再加上铎勒刚登基,他现在绝不会得罪朝廷重臣。”
也就是说,如今,铎勒也是进退两难。这个制度根本就是错的!难怪当初露奇说她卑贱,还急吼吼的要动手打她。“而且他的国库还得依靠官员填充。一时半会儿,他不会拿自己的位置开玩笑。”
当皇上要顾及这么多东西吗?铎勒真……可怜。思及此,赵清影不由得想起沈天星。他当初说他要铲除上官家,他也的确做到了。沈天星也是个聪明人,不知他面对沈临城这么强大的对手,是怎么应付的。“想什么呢?”
楚西祠在她眼前招招手。“清影,赵清影。”
半晌赵清影才反应过来。她牵牵唇角,怔忪间问道:“沈天星……要娶阿日善对吗?”
楚西祠尴尬的看了眼沈临城。原来这姑奶奶发呆是在想沈天星啊……居然还不遮不掩的问了出来。沈临城面色平平。他询问道:“怎么了?”
“他们二人挺可怜的。”
楚西祠吐出口气。原来是在同情他们。“说什么傻话?没有谁天生比谁高贵。得到的越多,付出的就越多。沈天星跟阿日善的责任就是如此。”
“倒是我肤浅了。”
“夫人以为谁都同你一般想嫁谁就嫁谁?”
沈临城忍不住调戏了一句。楚西祠脸色大变。脸呢?这还是沈临城吗?“呸!我还没原谅你呢。”
某女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停车!”
车夫应声停下。赵清影推开车门便跳了下去。担心这丫头一气之下乱跑,二人也立即下车跟着。楚西祠拿着折扇,边扇边劝道:“清影,你生沈临城的气,也别乱跑啊。”
她像是那么拎不清的人?她只是饿了!不过也懒得解释。她谁都没理会,径自走向小摊。“我要三块乳酪糕。”
“好嘞。”
摊主娴熟的夹起乳白色的糕点。然后放进黄皮纸袋中包好。“三块一共十五文。”
她摸了摸衣袖,今日果然没带荷包。她悄悄回头瞄了眼楚西祠,楚西祠也正在摸荷包。“咳咳……四哥哥,付钱。”
沈临城立马将小嘴捂住。“胡言。”
他冷着脸斥了句。“哈哈……你们真有情趣。”
楚西祠揶揄着。没想到看似正经的两人,关起门来这么会调情。还哥哥、妹妹的……一记冷眼射了过来,某人立即闭嘴了。银子也随之放到摊主手中。拿了糕点,某个小短腿就率先走了。两个“侍卫”又紧跟其后。“姑奶奶走慢点!你的四哥哥要跟不上了。”
“闭嘴。”
沈临城剜了楚西祠一眼。某女窃喜。能让沈临城害羞,可真有意思!“你莫非心里有鬼?为何不让我这样唤你?”
她转身戳了戳他的胸口,一双大大的眼睛逼视着。“你不会心里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吧?”
还真让这个浑丫头说对了!本来赵清影就比他小十岁,又是个小丫头片子模样。这么一唤他,他总有种娶了小孩子的负罪感!沈临城冷着脸,一副闲人勿扰的模样。楚西祠嗤笑着。酒楼上,一对漆黑的眸正望向三人。铎勒的神色前所未见的忧郁。从未想过豪气万丈的人也会被此等小事牵绊。“王,用不用把茯苓姑娘抓回来?”
“不必。打听到了吗?”
木扎眸中闪着亮光。“听摊主说,茯苓姑娘叫四王爷……四哥哥。”
“当真?”
铎勒笑出了声。茯苓真是沈临城妹妹的话……他就一定能娶到她。“千真万确。”
“孤就知道!茯苓这辈子都不可能离开孤。”
……在城中心饶了一圈,又匆匆探访了周遭民情,三人才堪堪回行宫。总的来说,漠北民情复杂!不可立即下定论。但有一点是认定了的。那便是漠北国力大不如朱雀国。“那个叫剪秋的女子,最后怎样了?”
赵清影依靠在马车角落,仰着脑袋闭目养神。“腰斩了。”
楚西祠漫不经心的答道。赵清影满不在乎的颔首。这让楚西祠略微诧异。这女人的见地果真不一般。对于阿日善、沈天星尚且同情,可对于剪秋并没有半分恻隐。到了行宫,马车平稳停驻。“行宫到了。”
车夫恭敬的提醒着。“不好!”
楚西祠眉头一皱。“铎勒在正门。”
沈临城的视线落在赵清影身上。只见小人儿完全不担忧。她从袖中拿出面纱。不紧不慢的戴在脸上。“你以为戴了面纱,他就认不出你?”
楚西祠一边心急一边又奚落着。他急的敲打着小案,神色仓皇。“他没带人来搜,就说明他有忌惮。我装作不认识他,他便无可奈何。”
她率先从车上跳了下去。两个男人紧跟其后。见到心心念念的人儿,一双漆黑的眸倏地发亮。“茯苓……”他喃喃着。赵清影淡然与铎勒对视。就跟看陌生人一般。矜贵大气的气场勃然而发。这心理素质可不是一般的强大。就连木扎跟楚西祠都佩服起来。“漠北王客气了。何必纡尊降贵来此?”
沈临城淡然疏离的扔出这一句话。话虽揶揄,可态度并不好。隐含火药的话,足以激怒铎勒。可偏生让人挑不出刺。一口淤血只能憋在心里。狠啊……“孤只是想来……叙叙旧。”
说道最后三个字,他的视线又摞到赵清影身上。语气、神色温和得让人惊颤。这还是那个暴戾的漠北王吗?水眸流转,又跟铎勒的视线相逢。不同的是,目光如针,尖锐的刺向铎勒。这不善的眼神足以将铎勒扎醒。对面的……不是自己的女人。而是敌国的人……“叙旧?不必了!没记错的话,本王跟漠北王昨夜还见过。”
沈临城三言两语回绝铎勒的一切请求。被呛的人,没什么反应。“明日在草原有晚宴。和亲事宜孤在明日定夺。”
这句话表明铎勒大大的示好。四舍五入相当于默许了和亲之事。“本王定会赴约。”
沈临城回之肯定的眼神。见事情谈妥了,赵清影松了口气。她自在如常的走上阶梯,完全将铎勒一行人视为空气。就在经过铎勒身边时,一只大手忽的伸出来,作势要碰她。她极速侧身,闪开他的纠缠。沈临城上前,隔在二人之间。“还请漠北王自重。”
涉及到赵清影,他的用词都不客气了……冷眸一沉,混着寒气射向铎勒。“呵……”铎勒冷笑。“明日记得带上她。”
他负着双手,朝相反的方向走去。木扎瞅了眼赵清影,遂跟上铎勒的步伐。“王……”“茯苓姑娘恐怕是四王爷故意安插在您身边的。不可给他们甜头啊。”
这一点铎勒何尝没想过?早在茯苓刺杀苍凉王后,他便怀疑她是沈临城的细作。可茯苓是他的药啊……他怎能离开呢?就算被她骗,他也甘之若饴。在沙漠,他本可弃她于不顾。一次又一次的机会,他都放过。或许自对她见色起意的那一刻起,他就注定会栽在她手上。“那你说……孤给的甜头,茯苓喜不喜欢?”
忽的,铎勒低声问了句。眼中竟含着几分羞涩。方才要不是怕吓到茯苓,他真想拥她入怀。木扎垂下脑袋,揉揉眼睛。“王的恩赐是她的荣幸。”
铎勒剜了一眼白痴手下。顿时心里很堵很闷。唉……他跟这个榆木脑袋有什么好说的?经历了铎勒这段小插曲,二人的关系仍没有缓和。某女还在气头上。回到寝殿,沈临城几次想要拉住自家的小丫头。可某女怎会答应?“还气呢?”
堂堂四王爷跟在小丫头后面,想要抱却又不敢抱。“你说呢?满口荤话!不要脸!”
真是来气。人跟人的差距怎么这么大呢?她为何哪一点都不如沈临城?学问、武功、长相不如他也就罢了。为何连不要脸她都比不上?一本正经的俊脸瞬间就绷不住了。嘴角止不住的上勾。小丫头还会害羞?“难道夫人不喜欢?”
“喜欢?怎么可能喜欢?”
赵清影气呼呼的推了下他的胸膛。谁喜欢那些不堪入耳的破话?真是……有辱斯文!他顺势抓住她的手腕,将人带进怀里坐着。“好!以后不说了。别气了。”
说是这样说,下次说不说完全要看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