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赵清影挑了赵煜回府的时辰才赶去。安宁已经显怀，整个人丰腴不少。一群婢子把她当宝贝一般围着，生怕磕着碰着。“嫂子……”安宁听赵煜说，这些日子赵清影一直不回信件，还以为出事了呢。赵清影赶忙摆手。“别，别叫了……辈分全乱了。”

安宁挠挠脑袋，对这件事她也很苦恼。“我哥呢？”

赵清影搀着安宁，将她扶到大厅里坐着。“祖母还好吗？”

“赵煜这些日子不分昼夜在张将军府邸和大理寺间来回奔走。祖母倒还好，不过一直把自己闭在祠堂，连门都不出。”

安宁低头抚着小腹。言语中透出几分愧疚。“对不住！这些事情……都是……”“沈临城陷害爹爹一事，证据尚未确凿。他现在受万人质疑，你应该相信他。”

安宁顿顿的颔首。目光中扬起希冀，就像死灰复燃。无辜的泪花在眼眶打转。“真的吗……可，可赵煜恨极了哥哥。”

“嗯……等大哥回来我去解释。”

赵清影避开安宁的目光。就在这时，身后响起了疾疾的脚步声。“呦……四王妃怎么光临寒舍了？”

讥讽至极的口气正是赵煜发出的。如此陌生得口吻，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他身着红色官府，鬓角还挂着汗珠。他眼睑发青，面色苍白，胡茬长出来都没清理。这都是多日未好好休眠的结果。“不……赵煜，你怎么能这样跟……清影说话？”

安宁慌忙摆手。“不是吗？”

赵煜讥诮的冷瞥着赵清影。“赵家出事时，四王妃可是在四王府高高在上呢。面也不见，信也不收。”

“大哥……”“住口！休要唤我。”

赵煜指着赵清影的鼻子怒斥。大厅里震天响的回声惊起了屋檐上的鸟雀。赵煜从来没发过这么大的脾气。谁能想到这次居然是冲着自己最心疼的妹妹？“我没有你这样的妹妹。赵家如何与你无关！赶紧走！”

见赵清影没动静，他居然直接上手推赶。赵清影被推了几步远，险些摔倒。一旁的下人看着不敢劝，只能低头装作没看见。“赵煜，你疯了吗？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清影？”

“够了！我昨日才知爹爹入狱！这么多日我一直被沈临城软禁！你赶我走做什么？凭你一人之力根本救不了赵家！”

赵煜眼睛充血，泛着残忍的猩红。他吼道：“我救不了赵家！你能？你凭什么？凭沈临城那个想要谋朝篡位的奸贼？赵清影，你现在是脏的！跟沈临城一样脏！”

“滚！给老子滚！”

一盘杯盏被砸下。瓷片砸碎了一地。“啊……”下人慌忙跪到地上，大气不敢出。龙吟剑抵上赵煜的胸口，把他制住。“爹爹教的权术你不懂吗？赵家只剩你跟我了！不借助外力，我们根本救不出爹爹。”

“向始作俑者借力？哈哈……赵清影，我当初就该掐死你！怎会让你嫁给狗贼？”

“我已经在想办法了，最多两个月，爹爹一定会相安无事。”

“哈哈……两个月？你知道爹在地牢如何吗？整个人瘦成一张皮了，靠一口气吊命！苟延残喘！根本没几天了……”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居然在颤抖。原本发狠的眼眸变红了。眼泪一滴滴的从眼眶留下。赵清影放下龙吟剑。“哥，我们再想办法，会有办法的……”“我找外公舅舅打点了半个月，才远远看了爹爹一眼。清影，怎么办啊……爹等不了了……”脑袋里的那条弦终于绷不住，他蹲下身去，眼泪止不住的流。白净湿润的脸上满是狼狈、愧疚……他不过也才弱冠……他原也只是个沉迷书香的公子哥……“哥，会有办法的。”

她抱住赵煜。“我有办法。”

安宁温柔的拍着赵煜的背脊。“赵煜，都会过去的。”

“过不去了……爹若是出事……”“爹爹已经倒下了，赵家的旁支尚在煎熬。你若是也倒下，赵氏一族就全灭了。朝廷上如今对赵家虎视眈眈的人可不少。”

赵清影扶起赵煜，让他先喘口气。这阵子赵氏一脉的压力全压在他一人的肩膀上，一定很累了……前几日是她不知，现在她知道了，压力也该由她分担了。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赵清影安慰了赵煜一阵，立即退出门。谁知，赵清水居然脸色惨淡的笔直的站在门口。她的光景看起来很不好。“大姐……”“有话快说。”

“赵家是不是完了……”赵清水咬着唇，死守着眼泪。憔悴娇弱的像一个讨不着糖吃的小孩子。“完了就完了吧。反正又死不了。”

赵清影厌烦的推开赵清水，她才懒得跟她讨论荣华富贵的问题。“大姐……”一声娇啼还未喊出，身后就传来一阵有序的脚步声。禁军在两侧有序排开，而如意倨傲的拿着明黄色圣旨一步步走来。“见过四王妃。”

“你怎么来了？”

“唉……这不是相爷贪污嘛？依照律例应当查封相府，搜查贪污银两。咱家也是奉召行事，王妃莫要动怒怪罪。”

如意笑意连连，好不真诚。赵清影微蹙秀眉，却也没法子阻止。“不……我在相府活了十五年，你们凭什么查封？滚！”

赵清水指着如意怒骂。如意耸肩。“诏书上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三小姐别跟奴才较劲，真有本事到宫里去。”

“唉……王妃不必忧虑。赵将军本就是封爵将军，是有府邸的。这些旁系姊妹不用理会。”

赵清影没搭理如意。她抱着胳膊瞥向赵清水。“你跟你娘回娘家住吧。有我在，你外公不敢亏待你们母女。”

离开相府时，她昂首好好打量了相府的牌匾一会儿。几代人的光辉在这一代终究殁了。“阁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