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看来这些小神兽性子随主子！马车驶到了郊外的一间茅屋前。锦衣卫押着铁手进了屋子。“这应该就是铁手的住处。”

沈临城拉着赵清影进去。铁手面如死灰的冲沈临城拱手。“你们可否在门外等待？我的家人……”“放心。”

沈临城淡淡道出。铁手的脸上突然挤出柔软的笑意。他踏进房门，语气温柔的不像话，跟庞大的体格形成鲜明对比：“修儿。”

“爹爹……”一个白嫩嫩，约摸四岁的男童从屋里跑到门口，扑到铁手的腿上。“娘还是没有醒。修儿好饿……”修儿穿着单薄的棉衫着实让人心疼。赵清影从窗棂望去，只见榻上躺着一个女人。面目发紫，唇都白了。身子僵硬，直绷绷的挺在榻上。胸口没有一丝起伏。分明已经死了……她背过身去，紧紧抓着沈临城的手，不忍心再看。铁手脸上的笑意顿了顿。他单手抱着修儿，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包子。天上还下着雪，包子已经凉了。修儿小心翼翼的接过包子。“爹爹，你的身上怎么有血？疼不疼？”

“爹爹不疼。今日是修儿生辰，爹爹等会儿给你做好吃的。”

“哦……又好吃的喽！”

赵清影抬头仰望着沈临城。“今日也是他儿子的……生辰。”

“院子里的，是爹爹的朋友吗？他们是来给修儿过生日的？”

“是的。修儿你先去厨房帮爹爹生火好吗？”

铁手揉了揉修儿的脑袋。修儿奔奔跳跳的跑去了。赵清影真的是听都不忍心听下去了。“我不想抓他了。明明收了人那么多钱财，还把日子过得这么苦。”

“那是因为夫人久病缠身，非名贵药物不可医。无奈之下只好如此。前日夫人离世，本想金盆洗手的，无奈雇主催得紧。盟主无需心软。”

铁手朝赵清影的方向拱手。“我将夫人埋了，给修儿做完最后一顿饭便任你们处置。”

“算了算了……你已经打算金盆洗手，要你的命岂不是又害了你儿子？”

沈临城道：“罪孽是洗不清的，做了就是做了。你手上的血有坏人的，亦有好人的。”

“二主人，还是算了吧。他身上业障不少。反正也没多久好活了。”

应龙扯扯沈临城的袖子。锦衣卫纷纷转过身去，一副当作没看见的样子。沈临城眉头稍蹙，这下子他反倒成坏人了？“应当如何，你自己心里有数。”

铁手颔首。虽然受了伤，但他的力气不受丝毫影响。很快他就挖好了坑，用席子一卷，草草将他的夫人埋了。还在坟冢前立了一块碑。赵清影实在受不了这些。她拽着沈临城赶忙上了马车。“夫人心软了。”

“……”“依照你以前的性子，你定会连修儿都不放过。”

“今日千不该万不该就是答应了铁手的请求。若是直接了结，就没这么多事了。”

赵清影低声道出这句话。沈临城握住赵清影的手。“不必纠结，夫人随心点才好。你这个年纪原本就应该不谙世事，天真烂漫。”

“是啊！而且仙师都来求情了，明显是来渡他的。”

应龙接嘴。赵清影紧握着手。不知如何是好。现在的自己……真的是有些丢脸！竟然放虎归山了。回到府中，若言正在给一大堆侍卫治病。“殿下、王妃回来了。”

“嗯。”

“封疆侯跟那位姑娘已经送走了。封疆侯的肋骨只是轻微损伤，但请放心。”

与若言形成鲜明对比，玄湖真人拿着酒壶趴在桌上酣睡。木兰抱来哭闹的小铃铛，小家伙一下子把玄湖聒醒了。“嗯？谁在哭？”

玄湖真人眯着眼抬起头。他站起身摇摇摆摆的凑到小家伙身边。“原来是你啊！别哭了！给你个好东西。”

玄湖真人居然拿起酒壶，作势要喂小铃铛喝酒。“来来来，尝一口就不哭了。”

“诶……孩子是不能喝酒的。”

赵清影忍不住喊了句。这老头实在气人！“对了！等你长大才能喝。”

玄湖真人仰头大笑，他从袖中拿出一张折成三角的符纸。将符纸塞到小家伙手里。“送你了。”

拿到符纸，小家伙立马不哭了。一双大大的葡萄眼眨巴眨巴。“原来是故意来讨生辰礼物的。”

沈临城将小家伙接来抱着。“多谢。”

“国师大人，玄湖真人……你们可知沈天星的病如何能治好？”

赵清影突然想起他们二人的神通。若言摸了摸胡子。“病入肺腑，老臣恐怕诊断不了。不知师兄可有法子……”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一阵呼噜声。赵清影真的有把他扰醒的冲动，幸亏沈临城制止住了。她压低声音道：“怎么可能？国师大人连我的体内的煞气都有办法抑制。区区小病怎会……”“王妃，道家之术并非您所想的仙术。不过是更高明的医术罢了。遇到病入膏肓之症。老臣也无能为力。”

“原来是这样……”今日的满岁宴就被铁手毁了。送走若言跟玄湖真人她才算真正轻松了。半夜她抱着小家伙，给她看小礼物。“不喜欢发簪……金镯子喜不喜欢？”

洗漱完毕，她揽着小家伙在床榻上。小家伙抓住小镯子，欢快的摇了起来，上面的小铃铛清脆的响起来。“娃……”“还是喜欢木头娃娃？”

正好沈临城洗漱完毕，推门而入。“沈临城，把木头娃娃拿来。”

沈临城立即从玩具架上取来木头娃娃，将它塞进小家伙怀里。一看到木头娃娃小家伙眼睛都亮了，连小镯子都不要了。沈临城不顾小家伙，上榻擅自抱住她。“小家伙什么时候走啊？”

“有你这样当爹的吗？先让她自己玩，等孩子困了再抱过去。”

沈临城一听，立马将小家伙强行抱在怀中哄了起来。“快睡吧，别闹了。”

赵清影忍俊不禁。她侧过身将被褥扯来盖着。就在半梦半醒至极，背后忽然一寒。紧接着一个温热的怀抱拥住了自己。“唔……孩子去睡觉了？”

“嗯。”

他的气息喷撒在她的脖颈，薄唇似落非落。真是的，明明知道她最受不了这个，还故意撩拨她。“别蹭我，这样还怎么睡？”

“那就不睡了。”

挺拔的身躯压了上来，以吻封缄。……临近年关，一夜之间雪已经积得很深。披着长发的男人拉着一个稚嫩的少年，来到了四王府门口。“是你？”

离殇看见前来之人，倒是颇为震惊。昨日明明听弟兄说，铁手被王妃放了。“没错。我是来兑现约定的。四王爷说得对，错了就是错了！杀了那么多条人命，我认罚！”

铁手显得云淡风轻，只是拉着小肉手的大掌紧了紧。“可孩子……”离殇叹了叹。“你走吧！王妃答应放你一马。”

“江湖中人，绝不贪生怕死！死就死，砍头就砍头！眼睛都不带眨一下。但是还请你能让修儿好好活着。孩子是无辜的！”

“我的罪孽太重，已经洗不清了。孩子摊上我这样的爹，是他的不幸。”

“修儿，去拉着干爹。”

铁手拍了拍修儿的脑袋。修儿立即按照吩咐窜到了离殇旁边，红肿的小手拉住离殇的小拇指。“干爹……”离殇的脸上毫无波澜，甚至有些凉薄。可修儿毫不畏惧。“为什么是我？”

“多谢！您的恩情，我们来世再报。”

“诶……你……”“多谢！”

也罢……离殇摆摆手，府中立即出来两名锦衣卫。两名锦衣卫带他下去伏法。就在这时，赵清影跟沈临城才闻风赶来。看到赵清影跟沈临城，修儿吓得立马藏到离殇身后。“修儿，叫人。”

离殇拎着修儿的衣领把他从身后提了出来。“公子，夫人好。”

他奶奶的喊了一句。赵清影揉揉他的脑袋。“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高离修。”

沈临城跟赵清影对视一眼。“主子，铁手把修儿……给我了。”

离殇的口气有点小羞赧。赵清影叹了口气。修儿这孩子可真命苦，前几日没了娘，今日便没了爹。“孩子在王府别院留下，日后带在身边教养。”

“是。”

离殇抱拳。修儿睁着大大的眼睛望着他们。“那我爹爹呢？我爹爹什么时候回来？”

“你爹……去很远的地方……做生意了。你长大了才能见到你爹。”

赵清影揉揉小家伙的脸。正说着她从荷包里拿出一块祖母绿的莲花形玉佩。“昨日是你的生辰对不对？这是你爹让我给你的礼物。”

修儿睁大眼睛，双手接过玉佩。“好漂亮。”

“主子，铁手为何要把孩子……给我呢？”

离殇还是有些纠结这事。他跟铁手非亲非故。“大概是觉得你好欺负。”

赵清影噗嗤笑了出来。离殇：“……”铁手在帝都无亲无故，认识的人又不多。能护他儿子周全的，更是屈指可数了。她跟沈临城又不是善茬儿，相对看来，离殇老实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