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一下床榻跟地板，至于师父的衣物……能不动还是尽量别动吧！听说里面有很多珍贵的符咒、丹药。要是弄丢了，我们就说不清了。”

“是。”

“对了！你们再端一盆水，给师父擦擦脸。另外去煮一点醒酒汤。”

“是。”

在门外定坐了半个时辰，这时胡卿才堪堪回来。“怎么坐在外面？”

他伸出手想要扶她起来。“师父喝醉了……还吐了。我就出来了。”

“唉……皇上那边的确挺急的。没想到师父醉成这样。”

“对了！你看这是师父落下的盒子。跟我用的蛊盒好像。你们学道术的也会用蛊术吗？”

胡卿的眼眸倏地犀利，他拿着蛊盒打量了一番。“道术跟蛊术完全是两样东西。我们怎么可能会用蛊术？”

“里面的虫子我也看了。很小很小。的确不像是我们学蛊术的人会用的。”

“萨罗，盒子底部是什么意思？”

上面有一串漠北文。“让我看看……”上面有很多奇怪的花纹，字很小，不费点功夫还真难认。“哦……就是……漠北虫王。”

“虫王？”

萨罗豁然开朗。“哦！我明白了！你还记得我的小白虫死的那一天吗？虽然皇上体内的蛊虫很强势，但有传说虫王可百毒不侵。所以如果给皇上下虫王蛊的话，我们的胜算还是很大的。”

“看来师父早就料到会有这样一天。所以去找虫王了。”

……寝殿门窗紧闭，灯火忽明忽暗。衰颓的人影映照在墙上。沈天星面色发黑，整个人瘦了一圈。“朕交代的你记住了吗？”

“记住了。”

阿日善抹着眼泪。“待朕驾崩，你回漠北也好，留在宫中也罢，出宫四处云游也可。密旨一早朕就写好，就在书架上。没人会威胁到你。”

“我知道。”

“多谢……不过在这之前，朕还有一件事所托。那便是上位之事。关键时刻，若有人质疑四哥，你一定要保证四哥能够顺利登位。”

阿日善咬唇重重的点头。“好了，朕交代完了。你可以走了。”

“皇上……你的病，真的没救了吗？”

沈天星挤出一丝疲惫的笑意。他合上双眼，安然的呼吸。阿日善很小心的退下。“贵妃娘娘，皇上可好？”

“皇上睡下了。”

如意像是放心了。“贵妃娘娘在皇上心中跟别的嫔妃可不一样。您还是好好打算吧……看样子，皇上……”说着，如意擦起了眼泪。“多谢。”

忽而阿日善试探性问道。“皇上看样子打算把皇位传给四王爷？”

“其间召见了几次四王爷。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怎么回事……唉，可惜皇上膝下无子，要不然怎样也不会轮到四王爷啊。”

“把皇位传给四王爷……难免别人说闲话。”

如意脸色大变。“那可不？别说以后了！光是现在咱家东厂那边都在说，皇上病重是四王爷投毒呢！朝上说这件事的可不少。现在这都不是秘密了。”

“那……四王爷当真……”“呵……贵妃娘娘说笑了。无凭无据的，哪能辱人清白？再说了，当心隔墙有耳！”

最后一句话，如意说的声音很小。“知道了。”

阿日善讷讷走下台阶。阿奴见势扶住她。“公主，用不用修书一封给王送去？”

“不必！”

“可是……如果不先跟王交代的话，到时候漠北那边不好接应我们。若是最后殉葬就完了。”

“我不想回漠北。”

……在沈天星生病这段时间，赵清影经常会进宫探望。可沈天星都闭门不见。最多有时会召沈临城进殿。可今日异常怪异，如意居然亲自到四王府传旨，让她入宫。赵清影心下其实隐隐有了预感，可她多半是不敢相信的。“应龙，你快把玄湖真人请进宫。就算他醉酒，你也一定要带他进宫。”

“好。”

如意催促的紧，没有等来玄湖真人便让赵清影上车了。一路上赵清影问了许多关于沈天星的情况，如意说一半藏一半。到了寝宫，他才松口了。“赵丞相，这几日皇上一直高烧不退。其间有几次都烧得昏迷不醒。”

“昨日还可以喂进去点汤药，今日什么都吃不下去了……”“别说了……”赵清影摆摆手。如意忍住眼泪，将最后一扇门给推开。“皇上，赵丞相来了。”

“清影……”赵清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沈天星已经到了骨瘦嶙峋的地步。跟之前温润玉如的翩翩公子大有出入。他的面色整体呈黑色。“沈天星……”赵清影跑到他身边。“你别乱动了。好好躺着吧。”

沈天星笑望着赵清影，他的手搭在她的腕上。他只是静静看着她，一言不发。“这么多天你也不让我来看你。你今天怎么突然想起见我了？”

“朕……想你了。”

他每说一个字，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吐出来的字，一个比一个轻。就像蕴着口气。赵清影做了几组深呼吸，成功的憋回眼泪。“别说这种话！你知道吗？玄湖真人回来了，他正在赶来的路上。他一定有法子救你。”

“来不及了。”

“你现在不是好好的吗？相信我，很快，他就来了。”

“清影……”“好了……别说话了！不要浪费力气。我说他能救你，他就一定能。”

沈天星乖乖听话，他怔怔望着赵清影，不知在思索什么。一时，寝殿静悄悄的。就像没有一个人……赵清影坐在榻边，心急如焚却不能让沈天星察觉丝毫。玄湖真人到底去哪里了？这么久了还不来。天色渐渐暗下，日薄西山。黄昏中，晚霞染红了天际。透过纸窗，只能隐约感到斑驳惨败的光辉。“清影，听四哥说……你怀孕了。”

“嗯……我还以为你睡着了呢。怎么还醒着？”

现在哪有时间睡呢？“这样……朕就放心了。”

沈天星从枕后拿出一份圣旨。“这是四哥的意思。”

赵清影颤颤巍巍的接过圣旨。遗诏二字让她心头一紧。“皇位是传给孩子的。四哥找国师算过……你肚子里的是男孩。”

“别说了！玄湖真人不是快要来了吗？你现在说这些……我们也用不着。你好好休息吧……”沈天星不言语，他果真不再说话，只是看着她。竟有种岁月静好之感。在她目光的注视下，他感觉好累，却又感觉前所未有的轻松……他的身子渐渐感到沉重，他缓缓的合上双眼。……风声，也不知从何而来。胡卿快马加鞭赶到四王府。这时，沈临城正逗小铃铛玩。“沈临城……”胡卿满是急切的上门。“你还有闲心在这里逗趣！”

看见来者，沈临城神色一派悠闲。他把小家伙抱上秋千。“你还是快进宫吧。今日皇上宣见了不少人！可自从王妃进去就没出来……恐怕……”这些沈临城自然是知道的。“那孩子怎么办？”

“孩子？我帮你带好吗？”

“有劳了！”

“皇宫里面也不知道什么情况。若是有乱臣贼子诬陷攻击王妃就不好了。你赶快进宫！不要再徒生变故了。”

沈临城跟小家伙你侬我侬的道完别才离开。胡卿心里都急疯了。这个家伙真是的！就是想故意气他！“干爹……爹爹去哪里了？”

“你爹进宫了。”

“哦……”小家伙有几分不高兴。胡卿揉揉小铃铛的脑袋，轻推着秋千。他脑袋里突然产生了许多疑问……应该怎么带孩子？怎样才能让孩子高兴？都怪没有经验……他跟萨罗也应该有个孩子了。沈临城倒是不慌不忙。一进神武门，便涌上来大批锦衣卫。“王爷，按照吩咐，我们已经放了大批大人进宫。”

“有无异动？”

“暂且没有！”

“王妃呢？”

“王妃自从进了寝殿便没出来。”

沈临城抬头，看了下天色。这时，天色完全黑了下去。星星跟月亮异常明显。“时辰差不多了。”

这时，离殇急忙赶了过来。“主子……王妃出来了。”

等他赶到时，赵清影正站在寝殿外发呆。群臣跪在台阶下，很小心的偷瞄着赵清影的表情，心思各异。有的人开始酝酿情绪，有的人都已经哭了。如意凑上前。“赵丞相……皇上可有吩咐？”

“赵丞相？”

“赵丞相……皇上可有吩咐？”

所有人的焦点都在赵清影身上。赵清影怔怔的望着前方。“赵丞相……”忽，一袭玄色衣袍加身的人赶来。看见他，她忍不住哽咽了下。“皇上驾崩……”“赵丞相……您说什么？”

赵清影从袖中拿出圣旨，递给如意。石阶下的呜咽声轰鸣，周边的宫女、太监纷纷跪下掩面痛哭。如意红着眼眶读着圣旨。赵清影绕过他们，去往沈临城的方向。“沈临城。”

他拥她入怀。“没事了。”

“明明一切都是好好的……突然他就出事了。”

她在他怀里不住的哽咽。“我们回家吧。小铃铛都没人管了。”

沈临城想要转移她的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