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萧靳南下来时，季雅珍已经进门了。她步调很急，脸色更加焦灼。看见萧靳南，就问道：“靳南，你没事吧？是不是又不开心了？”

生病的事情萧靳南起初是瞒着的。但是一个儿子，又怎么能瞒得过心细如发的母亲？查出病症后的一年，季雅珍就知道了这件事。她是当妈的，最心疼儿子，非但主动帮他对萧擎天隐瞒。甚至当着萧靳南的面从来没提过躁郁症那三个字，提及时总是用不开心三个字带过去，仿佛那并不是什么病症，只是小小的情绪变化。季雅珍脸上的关切焦急，让人动容，萧靳南迎过去，语声淡淡的安抚：“已经没事了。妈，你怎么知道的？”

“你这两天都没回家，我以为你住这里，忙工作，也没多想，哪知道今天才听笙歌说，你已经两天没去公司了。她还说你那天在办公室发了一通火，把办公室都给砸了。我不放心，过来看看你。”

季雅珍拉住了萧靳南的手，扬着脸看着比她高大很多的儿子。沉默了一会，她突然叹了一口气：“一个女孩子，你怎么会为她的事情动怒到这个地步？靳南……”话还没说完，萧靳南突然目光一冷的截断了她的话：“谁跟你说的？也是顾笙歌？”

季雅珍愣了一下，回过神来，忙道：“你别怪笙歌。她开始也没说什么，是我逼她说的。这孩子也是懂事的。觉得你情绪不对，也没到处乱说，私下里跟我说了这件事，她说她不好意思过问你的事情，又怕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只能跟我说。”

“哼……”萧靳南冷哼，目光里的冰寒让季雅珍揪紧了心。她知道萧靳南此时心情还没有完全平复，也不敢再说他不高兴的事情，便将这话就此搁置了。闻到萧靳南那满身的烟味，她才又皱了皱眉：“让你少抽点烟，你也不听。你可真是让人不省心。”

“行了妈，我下次改。”

本来是句敷衍的话，说出来后他又突然想起刚刚在书房，林楚训斥他的那一幕来。稍稍闪神之后，他才挣出了季雅珍的手，走到沙发边坐了下来，疲惫的靠在了沙发上。季雅珍跟了过去，这时越婷也端出了美容养颜的果汁，微笑的送到了季雅珍面前。“夫人，三少平时不抽烟的。您不用太担心。”

越婷帮忙打圆场，季雅珍接过果汁，抱在手上，嗔怒的看了越婷一眼：“你们？你们哪镇的住他？越婷啊，你也学的会替老板打掩护了。这可不好。”

“夫人瞧您说的。我哪敢在您这火眼金睛面前撒谎？我说的都是真的。”

越婷笑道，季雅珍轻哼了一声：“是不是真的，我也不知道。反正你跟陆川两个，我看是越来越滑溜了，跟我都没一句真话。”

“哪敢哪敢。再借我个胆我也不敢敷衍您啊。”

越婷打着哈哈。刚想告辞，却听季雅珍道：“对了，好久没尝你这个丫头的手艺了。上回做的那个四喜丸子非常好。今天多做一点。明天给我带点回去，大宅那边的厨师水平还真不如你。”

闻言，越婷一愣，下意识的看向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的萧靳南，只见萧靳南轻闭的眼眸倏然张开，眉心蹙起，已是一脸不悦。知道自家老板的心思，越婷心念一闪，便笑道：“夫人想吃那还不简单，打包的都不新鲜，不如等会我陪您回去，晚上给您和老爷子露一手？”

“那不用，我今天不回去。”

季雅珍没听出来越婷的话外音，说完就看向萧靳南：“你这样我总是不放心，这两天我就住这边。”

“不行。”

萧靳南身体坐直，果断的拒绝让季雅珍狠狠愣了一下。“怎么？我不能住在这里？”

儿子的拒绝让她意外，也多少让她有些不快。萧靳南皱着眉，不悦的神情中还带出了一点不耐烦：“我想清净几天。”

话不多，态度却很坚决。季雅珍脸色也难看起来，沉默了一会，转眼看向四周。越婷见她这样四下寻找的样子就知道她起了疑心，忙安抚道：“夫人，您别多心，您也知道三少他……您就多担待点。”

她看了萧靳南一眼，脸转回来又对着季雅珍使眼色。季雅珍知道越婷在提醒她萧靳南这两天情绪不对，最好顺着点，别惹毛了他，闹出事来。凝眉想了想，觉得越婷暗示的也有道理，就把心里那点不快按了下去，脸色稍稍缓和道：“那好吧。既然你没什么事，身边又有越婷和陆川，我也没什么好不放心的。我等下就回去，这两天你也别去公司了，好好休息。”

“嗯。”

萧靳南淡漠回应。没有多说。情绪不佳的时候，他连话都懒得说。对谁都一样。越婷见状松了口气，这才默默的退了下去。沙发上，季雅珍又坐了一会，端起果汁喝了两口，杯子放下又道：“昨天，你大嫂找老爷子哭了一场。”

“与我有什么关系？”

萧靳南懒洋洋的靠着，看了季雅珍一眼，心里清楚为什么事，话却说得冰冷。“你大嫂说你大哥已经不在了。非洲那地方治安差，卫生也差，子煜去了还不知道有没有命回来。哭的老爷子心烦，训斥了她几句。”

季雅珍的目光一直盯在萧靳南脸上，似想研究透他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但是，她看到的那张脸却始终冷肃如冰，几乎没有情绪起伏。“萧子煜的事情我的决定就是这样。除非老爷子自己下命令召回，否则的话他就永远在那呆着。”

他的冷薄让季雅珍皱眉，坚决的语气更让季雅珍惊心。“以前你对子煜不是这个态度的。他再怎么胡闹你都不过问。还是因为林楚那个丫头吧？”

“又是顾笙歌告诉你的？”

萧靳南眸色一冷，季雅珍嗔了他一眼：“这还用的着她告诉我？这是老爷子说的。你别忘了，老爷子在公司眼线可不少，你突然打发子煜去非洲他当然要问问。大厅里发生的事情，谁还不知道？幸好，子煜做的也太过了，老爷子气的不轻，倒没说你什么。”

“知道又怎么样？那是他咎由自取。”

萧靳南挑眉，无所谓的冷哼。被他这么一抵，季雅珍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沉默许久，她凝视的眼神中多了一丝心疼：“那好吧，既然你是这个态度，我就不说了。妈还是那句话，你真要是喜欢那个姑娘，关系定下来之后跟妈说一声。妈会帮你说服那个固执的老头子的。”

这一次，萧靳南一直冷沉的脸上有了些许颜色变化。虽还是冷淡，却没了刚才的戾气，多了一抹温和。“我知道了。谢谢妈。”

季雅珍点点头，坐了一下下就站了起来：“你好好休息，我走了。嗯……我还是希望你能回家住。”

“过两天。”

萧靳南起身送她出门，没有多说。季雅珍走到门口的时候停了一下，回头朝二楼看了一眼，突然笑了一下：“楼上有人吗？”

萧靳南眉心一蹙，看向季雅珍：“妈，太八卦会降低你的品位。”

“……我只是问问。”

季雅珍尴尬，目光收回，挺了挺腰杆，端正贵妇的气势：“行了。既然你更希望别人陪你，那我这个当妈的还是走吧。记得多回家。”

“知道了。”

……二楼。林楚见萧靳南进来就提着包站了起来：“萧夫人走了吗？那我也……”进门就见她急不可耐要走的样子，萧靳南的脸上瞬间阴沉。他走过去，双手掐住了林楚的双肩，目光里淬了火一般：“那么想走，你来干什么？林楚，你到底在干什么？”

肩上被他的指尖捏的极疼，林楚忍不住皱眉，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想了半天才道：“是越婷叫我来的。你现在也没事了。我该走了。”

“她让你来，你就来，你倒是听话。”

萧靳南冷诮的说道，目光凉凉的，眼底却幽森一片，似乎藏了很多不为人知的情绪。沉默了一会，他突然将林楚又拽回了沙发边，手在她肩上用了力将她按坐了回去。“你干什么？”

觉得他动作粗鲁，林楚吓了一跳，话刚说完，却见萧靳南蹲了下来，竟然抬起了她的小腿架在自己的膝盖上。小腿被抬起，林楚往后一仰时，裤脚就被卷了起来。萧靳南修长好看的手指捏着那裤脚，一直卷到了她的膝盖位置。看到她白皙的小腿上那几块明显的淤青痕迹，他眉心跳了一下。那几块地方，除了淤青之外，有的还有淤血，可见他当时踢的多重。心头似被压了一块巨石。他的气息渐渐凝重。男人掌心的温热感顺着小腿传到了林楚的心里，她也怔住了，低头看着他的墨发，沉默不语。许久，她耳边才传来他低沉内疚的声音：“我那时候控制不住自己。没想过要把你伤的这样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