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半小时后。林楚捧着结婚证，只觉得这颜色红的像血一样刺目。一个人有多不讲理，一个人的能力又多强势，她总算看到了。萧靳南将她从蓝鲸大厦拖出来，在完全没要她出示任何证件的情况下，就让将她拖进了民政局里，按着她，强迫她照了合影。很快，临时被从家里拽来加班的工作人员就把两本红彤彤的结婚证交给了他们。他们结婚了。他们真的结婚了。他们怎么可以结婚？像个木偶人一样被拉出了民政局的林楚在下台阶的时候腿都是软的。往前一踉跄，身旁那只手臂将她牢牢抱住。仰眸被头顶激烈的阳光一刺，她混沌的脑袋也清明了。停住步子，就站在台阶上，她梗着脖子满脸涨的通红盯着萧靳南。“萧靳南，你到底想干什么？婚姻不可儿戏你知道吗？”

“谁跟你儿戏了？你不是整天把协议挂嘴上吗？这下好了，有法律保证的协议，你满意了吗？”

萧靳南低吼，明媚光影中，他目色如血，表情宛如一只斗兽，跟她杠到底。被他这样拿婚姻满不在乎的样子气伤，林楚心口被闷气压的生疼。“萧靳南，这是不一样的。你自己明白这是不一样的。”

她压抑不住的气息急喘：“我求你把我从看守所救出来，你要我做你的情妇，我答应你。我知道，那份协议你为了羞辱我定的，好，我也签了。我知道你恨我，也知道当年的事，我有不对的地方。所以即便我知道你在羞辱我，我也认了。但是……但是你现在怎么可以说结婚就结婚？我们怎么能结婚？那是一辈子的事情你到底明不明白？还是说，在你萧靳南的眼里，想在一起就结婚，不想在一起，再给我一纸离婚协议也不算什么是吗？”

林楚紧盯着萧靳南，纤瘦的身体忍不住颤抖，手上紧紧捏着那张结婚证，扬在他眼前，质问他。台阶下的马路不时有人走过，怪异的看着他们。萧靳南僵直的站着，看着这个比他矮小很多的女人。她那么倔强。坚持的简直不可理喻。“林楚，在你心里，我萧靳南一直就是这种人？”

凄凉的感觉被她这些话掀起，弥漫心头。压了压情绪，他突然又讥讽的勾了勾唇角：“你说的没错，签了那个协议，我就是想羞辱你。那是你欠我的。我要回来，没有什么不对。”

说着话，他靠近半步，凌冽的气息紧紧包裹着她，浅笑收起，目光幽森：“今天这个也一样。当年你给我留下的痛苦，不是你今天说几句话就能一笔勾销的。林楚……”低低喊了一声，他突然伸手攥住了林楚那只捏着结婚证的手，用力将她扯到怀中：“我萧靳南要是记恨上了谁，那就是一辈子的事情。你欠我的债，我要你一生偿还。听着，我要你的一生。”

他承认，将她应拖来办结婚证，他是冲动了。是被她搬家的行为给刺激了。但是当那红彤彤的证书到手的时候，他的想法又变了。他突然觉得其实他早该来办这个证了。对于绝大多数的女人来说，结婚证跟铁链一样牢固，它能将她紧紧的锁在他身边。这就是他现在想要的结果。他曾经怀疑过自己对这个女人的心思，而现在，这种心思清明了。他要她的一生。这一辈子，他不打算再放过她。灼灼的目光中，他突然将脸低了下去，滚烫的唇覆在了林楚那发白的唇瓣上。“我要你的一生。”

缠绵悱恻的吻中，他重复强调着这一句。林楚的理智被这突然而至的深吻蒸腾成了一缕青烟，脑子里一片茫然，愣怔的像一段呆木头，没有回应也忘了反抗。过了好一会，路沿上传来一声起哄的惊呼时，她才恍然回神，抬手狠狠的推开了萧靳南。“你疯了。”

低骂一声，她低着头，慌忙的跑下台阶，跑了两步，想起什么，她又转身将手里的结婚证砸了出来：“随你怎么样吧，总之我不会承认的。”

喊完这句，她就疾步下了台阶，没有回到停在路边的车里，而是从车边跑了过去。沿着马路，不顾路人的目光，像疯了一样，朝前奔跑。萧靳南攥着两本结婚证站在台阶上，目光遥遥的跟着那个越跑越远的女人，满脸清寒。结婚证都给了，她为什么还是这样强硬的反应？是真的厌恶他，不爱他，还是别的什么？他没有去追，盯着林楚离开的方向，看了许久，心头突然有了一种渴望。原地僵直的站了好几分钟，直到前方的人影转到了别的岔道上再也看不见，他才掏出手机打了个越洋电话：“蓝斯，帮我查清楚林楚五年前在Y国的事情。”

五年前，他身边知道他那段过往的人已经被悉数换了干净。托付给蓝斯，才是最快捷有效的方式。这些年，他一直在回避这件事。从未想过去深查。就像蓝斯在Y国说的那样，他不敢。他不敢查出一个男人来，证明他萧靳南在一个女人面前的失败。但是现在，他觉得他应该弄清楚。至少应该知道到底是怎样的男人，让那个女人到现在还是这样执拗的不肯跟他在一起。挂了电话，他拾阶而下，一边走着，一边下意识的又朝那个方向看了一眼。毫无疑问的，那个人影并没有出现在他的视线中。上了车，将两本结婚证收好，他才命令：“回别院去。”

这个命令让陆川有些意外，“您不回蓝鲸大厦了？林小姐她……”“不用管她。反正她也是跑不掉的。”

萧靳南的话带着发狠的味道。陆川发动汽车，抬眼看了看后视镜，犹豫了一下才道：“三少今天这样做，老爷子和夫人好交代吗？”

萧靳南看向前方，沉默了一会，眉色清冷的回道：“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不需要跟谁交代。”

说完，又是一阵沉默后，他清冷的嗓音又响了起来：“民政局的人你打好招呼不要乱说。这件事暂时不要让老爷子知道。”

不是畏事，只是他要先搞清楚那个女人的心思。萧靳南靠在后座，不再言语。陆川应了一声，往前开了一截，轻声问道：“您对林小姐是认真的？”

闻言，萧靳南的目光突然犀利起来，“我看起来就真的那么不可信任？”

陆川这么问，他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关键是，十来分钟前，那个女人表达过同意样的疑问。被萧靳南这话一刺，陆川额头都冒了冷汗，深觉失言，他忙道：“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三少您今天的行为太意外，也有点太激烈了，林小姐是个女孩。她又不是越婷那样天不怕地不怕的女汉子性格，这么做可能真的把她吓到了。”

“……”萧靳南怔了怔，作为他自己来说，他还真没想过陆川说的这种可能性。“我太激烈了吗？”

“嗯。”

话已经说了，陆川索性冒死应道。萧靳南眉毛紧紧皱起，低头看了看手边两本红本本。“真有这么吓人？”

这话，陆川听了简直一脑门的黑线。岂止是吓人呢？婚姻大事，两个你情我愿的人在一起还要商量商量再商量才能择日子来领证呢。他倒好，周六直接将人拖来，按着拍照，拿了证件。可不吓人吗？但这话，他不敢说，只能委婉的表示。“林小姐的个性毕竟比较内向嘛。她受不了是正常的。”

“是吗？”

所以，她刚刚那么激烈的反应，其实不是心里还想着谁，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她有可能只是被吓到了？心头的郁气莫名的散了一点。长指在那结婚证的封面上点了点之后，他又拿起了手机，编辑了一条信息发过去。“结婚的事情，我暂时不对外公布。一切照旧。”

这样告诉她，她应该就没有那么惶恐不安了。至少有个缓冲期。收起手机，萧靳南的眉心又蹙了蹙，“陆川，你去搞清楚领悦那个员工宿舍在哪。”

“是。”

……看到萧靳南这条短信的时候，林楚已经回到领悦的宿舍了。颓然的坐在床上，她心里乱成了一锅粥。怎么会这样？几个小时的时间，她怎么就跟萧靳南领证了？早知道事情会演变成这样，她就算被画廊老板囚禁也不会找他的。说来说去都怪她自己，怪自己给他打电话，又怪自己明知道他那要命的躁郁症还没有好，就说那些话刺激他。现在可怎么办？她成了萧太太了。不只是萧太太，还是隐婚的萧太太。还有，虽然说现在不公布，可这种事怎么瞒的长久？至少，瞒不过父母。他今天这样冲动，回去要怎么跟父母交代？他的父母又会怎样对待这件事，怎样对待她？盯着屏幕上那一行小字发呆许久，林楚仰头倒在了床上。许多事情的发生都在一瞬间。瞬间之后，事情就到了不可转圜的余地。她现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盯着天花板呆了一个小时，她才又摸出手机来：“青叶，我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