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开口,语气却并不算和善。沈南桑摸了摸鼻子,见他不接糖,索性霸道的把糖塞进他的手里,不给他反驳的机会。“你不用对我这么冷淡警惕,我和外面那些人不一样,你娶了我,我会对你负责,对你好的。”
“你对我?负责?”
陆阙抿着唇,似是极低地轻笑了一声。隔着那层骇人的面具,沈南桑辨不出他此刻心情如何。对于陆阙的冷淡疏离,她却不恼。正过身子懒散地坐正,沈南桑没忍住打了个哈欠,声音都染上了几分娇憨。“圣子大人,你别这么冷漠嘛,我阿爹自小就教我与人为伍当仗义执言,你既娶了我,我们便也算是一条道儿上的了,夫妻要同心,我还能帮你治病,还不收你银钱,多好呀?”
嗯,得同心,得仗义执言。沈南桑弯着唇角笑的狡黠,只希望这位圣子大人能明白她话里的深意。“所以?”
陆阙终于舍得转头,一手摩挲着腰间的玉环,语调轻轻。“你是自小就这般聒噪?你家里人不会嫌你烦?”
“聒?聒噪?”
沈南桑脸上的笑意僵的猝然,她扯着嘴角,皮笑肉不笑。“圣子大人您还真是……会说话。”
“彼此彼此,你也挺伶牙俐齿。”
依旧是轻描淡写地语调,沈南桑却能拍着胸脯打包票,这男人面具下那张脸,绝对挂了嚣张的笑!好!很好!非常好!这有意思的男人,他在玩火!沈南桑深吸了一口气,调整好面上的神情,再一抬头,眼底便只有清澈纯然的甜笑。“圣子大人,我虽出身山野,可我也明白京中的规矩,适龄女子嫁人过后,与夫君得以小字相称方才彰显琴瑟和鸣……”她点到为止,笑意却分外有深意。不论是在太华还是苗阴亦或是羌崇,他人的小字都不能轻易叫。除却家里分外亲密的人,也只有长大后成了亲,夫妻之间能叫,这代表二人关系极为亲近。叫了对方小字,无异于赤裸裸的告诉对方,你是我此生心尖极为重要之人。不出意料,那双暴露在空气外的耳朵红了。喜轿内摆着一盏喜烛,火光微弱,却足够沈南桑瞥清陆阙耳后根那抹腾然升起的异色绯红。她没忍住,眉眼弯的更深。这个男人,真的好不经逗。陆阙不自在地摸了摸面具的一角,修长的手指用力到泛青。举起团扇在脸变轻轻扇动,沈南桑故作不知:“大人,您的小字是什么呀?”
陆阙:“……”意料之中的静默,沈南桑蔫坏地绕着垂落于胸前的青丝,在陆阙看不见的地方笑的粲然。“大人别小气,我不占你便宜的,我跟你换,我的小字是娐娐。”
自然地拉过陆阙垂在腿上的手,沈南桑低眉顺目,一笔一划:“女孚为娐,娐娐,大人记住啦。”
她刻意放轻了力道,放慢了速度,写的极其认真。那手被她拉到眼前,湿热的呼吸尽数喷洒在那白玉似的手掌上。沈南桑能明确感受得到那手掌不受控制的瑟缩与轻颤,以及那大手主人藏不住的不自然。那张面具下的脸,不动声色的红了个彻底。他从未与陌生女子有过如此近距离的接触,那柔夷似的手指在他掌心一笔一划,心脏上仿若也多了支羽毛,点过来拂过去,直教人心口酥麻。好不容易等到沈南桑写完,握着他腕子的五指松了些力道,陆阙立马手抽回了自己的手。“你我素不相识,犯不着互换小字,日后有时机,我会同你和离,之后男娶女嫁互不相干。”
“就知道你不会给。”
沈南桑眼观鼻鼻观心,小手伸进衣襟里,夹了张红纸出来,伸到了陆阙跟前。“我还想着能在大人嘴里听见这两个字呢,显知,陆显知,多好听的小字啊,和娐娐多般配啊,一听就是要做夫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