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吃的时候,汤底都没剩。”
“哈哈哈哈,承蒙姑娘抬爱。”
大爷大娘从锅炉后站起身。大娘的笑容格外和蔼:“这位姑娘从前来过吗?老婆子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了,您长得这样好看,老婆子竟没有印象了。”
“来过的。”
沈南桑笑着点头:“不过那是好久以前了,我总忘不掉大爷大娘的馄饨,这次回京,总想着定要再吃一碗。”
大爷大娘相视一笑,淳朴的老人鬓边已经花白,眼底也浑浊,独独那颗心异常明亮。“您三位请坐,馄饨马上就来,您尝尝,看味道可还一样?”
“好。”
沈南桑笑吟吟的拉着见春和重山找了处位置坐下。这里鲜少有过路的人,更别提这个时辰,万籁俱静。若非树下大爷大娘燃着的灯,此刻怕是视物都难。看着老人熟练的揭锅下馄饨,沈南桑忽然想起什么,歪头看着两人:“葱花虾米你们可都爱吃?”
重山乖乖巧巧的点头,面色微微泛着红。见春也点头:“都吃的,奴婢不挑。”
从小到大数十载,无数个日日夜夜食不果腹,他们这样的人哪有资格挑嘴,有吃的都是老天怜悯,若是不知好歹还要挑嘴,能不能活都是问题。“馄饨来咯。”
馄饨都是包好了只等下锅,水滚了浮起来的便熟了,要不了多长时间。大爷大娘端着馄饨上来,嘴角的笑意里尽是淳朴和善良:“各位公子小姐,馄饨好了,小心烫。”
“大爷,我和重山不……”“谢谢大爷大娘。”
沈南桑抢在见春话落的间隙打断了她的话。馄饨上桌,和记忆里的一样,小虾米、绿葱花还有各个浑圆,足份足量皮薄馅多的大馄饨。她满怀期待的舀起一颗,送到嘴边吹凉。大爷大妈站在一边搓着手,满怀期待。她吃下一颗,馄饨的汤水温热清香是记忆里,冬日巷口处温暖的味道。沈南桑翘着嘴角,眼角眉梢都舒展开来。“好吃!”
见春饿极了,一口吃了两颗,眼底都在冒星星:“果然像主人说的那样,好好吃!”
大爷大妈舒了口气,笑得越发灿然:“承蒙各位喜爱,好吃就成,好吃就成。”
三人围着那张四四方方的小桌,吃的餮足。沈南桑和见春抱着碗吃的汤底都没剩。重山在一旁吃的最安静。他吃的快,一碗吃完明显没吃饱,又不敢再提。于他而言,主人给的一切都是恩赐,他是奴,不该奢求。沈南桑看着他默默放下勺子,知晓他没吃饱,转头又叫了一碗。“果然是长身体的时候。”
沈南桑莞尔勾唇,看着重山:“下次没吃饱直说,你都叫我主人了,我还能饿着你?”
重山小脸绯红,没敢点头。他不敢奢求。沈南桑小手托着腮,看着比脸还干净的汤碗,忍不住惋惜:“可惜陆显知和陆霄霄吃不到,等日后和陆显知关系好些,我一定要拉着他们一起来吃。”
要对陆显知好,那当然要把她觉得最好的东西都分享给他。沈南桑始终觉得,陆显知太瘦了。她在心里偷偷盘算,以后带陆显知来,一定要请他吃两碗,不三碗。吃胖了她抱起来才舒服。吃饱喝足,沈南桑第一次大大方方豪爽的付了银子。夜色微凉,主仆三人沿着长街慢行,偶尔遇上几家开着门的酒铺,里头倒也还算热闹。沈南桑拍了拍圆滚滚的肚子,时常抬头望天。见春和重山在这时总会静静的不说话,只跟着她。沈南桑的思绪被清凉的夜色拉回了陈府。上辈子她记忆缺失,只当自己是无权无势生来卑微的外室女,为了明哲保身,她藏锋敛锐,对外界的事情探知甚少。她想破脑袋也没想出陈梦柳如何就和当朝太子搅上了关系。除非……她的眸子逐渐黯淡。一个冰冷的念头在她脑袋里冒头。“主人!”
重山忽然拉住她。动作突然,她脚下踉跄,险些崴了脚。重山心下骇然,飞快的出手稳住她的身形才避免她崴脚。沈南桑不解,正要回头,就听前头不远处有轻微的声响。声音不大,抵不过四下俱静,沈南桑不是没有武力的废物,虽不说多拔尖儿,这点距离的声音,还不至于逃过她的耳朵。她迅速凝神,微微收敛了气息。重山拉着她和见春隐在了一处石墙后头。不远处,有一辆马车施施然停下。门庭前,诡谲的两个灯笼在风中轻荡。沈南桑目光如炬,盯着马车边的两个人,眼神晦涩无光。见春忽然瞪眼,小手捂住了嘴巴:“主人!是三伏还有四海!”
驾车的人就站在那儿,马车里的人是谁,不言而喻。沈南桑没动,静静的看着不远处的动静。三伏搬了凳子放在马车边,很快,马车的布帘被里头的人掀开。诡谲的灯光照着那人下车的路。那人身长如玉,肩披兜帽,哪怕遮着脸,沈南桑也能一眼认出来、她摸过抱过那么多次的男人,化成灰她都该认识了。三伏四海毕恭毕敬的迎着陆阙下来,三人的动静并不大,不消片刻便消失在了那扇漆黑的大门后头。见春困惑的摸着脑袋:“圣子殿下大晚上的不睡觉,跑这儿来干嘛?”
能干嘛?自然是来见人。沈南桑笑着挑眉,视线缓缓轻动,陆阙是这府邸的后门进的。不出意外,这里应该是那位才回京成,威名赫赫的摄政王的府邸。“哎嘿,我就说他们认识。”
沈南桑眼底噙着笑意,眸间的狡黠逐步扩散,狡猾的像只小狐狸。见春更不解了:“他们?是谁?主人您好厉害,好像什么都知道。”
沈南桑高深莫测的挑眉:“你当你主人是谁?”
“主人!还有人!”
见春惊呼一声,险些没压住嗓子里的声音。沈南桑怕她扰了远处的人,没忍住拉了拉她的衣角,她忙摇头,死死捂住了嘴巴,不敢再说话。远处那马车动了动。原本进去的三伏和四海又跑了出来。两人目标明确,直奔着马车后头去的。视线缘故,沈南桑瞧不见,只能静静等着。不出片刻,她便看见三伏和四海一人一边,极其随意的拖着一个人进了那扇门。隔得有些远,沈南桑看不太清。她抬起胳膊肘戳了戳身边的重山:“你长得高,你看看,被拖着的那人,是不是之前我问你的那人?”
怕重山不明白,她还解释了一遍:“就我出事那次,之后我问过你的。”
重山凝神看了好几眼,随后重重的点头:“是。”
“哎嘿。”
沈南桑乐了:“走吧走吧,明天,大抵是有好戏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