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光耀门楣,十七迎娶会安长公主为妻,同年请缨带兵出征,只用了两年的时间便收回了天云八大洲,可谓是战功赫赫。婚后二人琴瑟和鸣佳偶天成,公主跟随夫君南下出征,不久后有孕,日子美满至此为止,都还算是佳话一段。只奈何天不作美,上一任太华皇帝自送了她出嫁后,身子每况愈下,不久便缠绵床榻无法朝政,自那之后,朝政大小事皆由那时候身为太子的太华老儿料理。大抵是忌惮卿尚君日益壮大的实力怕他功高盖主,在公主有孕六月有余时,老太华王薨逝,还是太子的太华老儿去信一封召回了还在边关的公主。同日,太华老儿继位。公主回京不过数日,边关传来急报,信上云卿尚君勾结敌国,泄露布防图,造成我军伤亡惨重痛失三洲。太华老儿闻信大怒,一声令下甚至不经调查,直接诛了卿家九族,公主闻声受惊产子,险些一尸两命。开国世家,就此陨落。沈南桑记得,上辈子弃不勤对着她尸体跟她说这些的时候,还阴阳怪气的说了句话。他说这句话至今记载在史册上,一字一句,正气凛然。“然,太华老儿顾念旧情,不愿妹妹侄儿牵扯其中,故特赦公主与稚子无罪,念卿家世代忠诚保其颜面,不对外漏前因后果,卿家依旧是世代大家,稚子足岁后即可承袭爵位。”
可笑的是,他前脚诛了人家九族,后脚却对外宣称有人蓄意谋害投毒致死,使他痛失爱臣。这位长公主,大抵是知情的。听闻上辈子,她死后没几年,这位长公主还造反了。只可惜精兵不锐,落得个秋后问斩的凄凉下场。耳边,热风渐散,花香夹杂着难闻的糊味儿,说不出是个什么怪味儿。随后赶来的人提着水桶来来回回几趟便把燃起来的禅房给浇灭。沈南桑没分神,一门心思都扑在了石桌上闭眼孱弱的卿自照身上。十根银针扎进身体里,沈南桑从布袋里掏出一根类似于香的东西,点燃了熏在银针上。烟气缭绕,点燃后带着股好闻的清香。淡淡雅致,像是药香。沈南桑一手执香一手摸脉,时不时让重山帮忙拿药丸往卿自照嘴里喂。药香燃尽,卿自照的面色一改最初的清白无血色,渐渐红润。沈南桑的眼神却沉了下来:“公主,你可想听实话?”
她原本还只是猜测,不过现在看来,还真叫她猜中了。这小世子会进这禅房,十有八九也是有心人刻意之举。公主闻声脸色一凛。沈南桑没急着开口,眼神冷冷的扫了一眼四周。公主会意,冷着脸把周围的人都叫了出去,只留了沈南桑身边的人,以及那位哭哭啼啼泪都要哭干的妇人。“圣子夫人,有什么不妥你但说无妨。”
相较于最初的态度,这位公主的语气好了不止一星半点儿。沈南桑把扎在卿自照身体里的银针一一取出,隐隐润润的眸子盛着冷意和警惕:“小世子下马车后身子突然不适,公主可有想过是人为?”
公主眉宇一凛,沉下气来:“果然是这样?”
“看来公主一早就料到了。”
沈南桑笑着点了点了卿自照的额间。原本闭眼的男孩儿忽而嘤咛一声,紧接着睁开眼,猛咳嗽了几声。平息下来的时候,他还有些茫然。张着那双分外灵动的黑眸,看见沈南桑的那一瞬,他警惕的后退了一步。身后抵着个人退无可退,他又抬头,看见是自家娘亲,他才松了口气,眼眶渐渐红润。出口的声音却意外的冷静沉稳:“娘。”
“照儿。”
公主怜惜的摸着那张被烟子熏黑的小脸,眼底柔软下来:“跟娘说,还有哪里不适吗?”
卿自照低下脑袋,眼观鼻鼻观心,末了,摇摇头:“娘不用担心,照儿很好。”
“傻孩子,娘怎么可能不担心你。”
公主心疼的把人抱进怀里,声音里的哽咽压制不住。“都怪娘对不住你,日后娘一定小心再小心,定不让你独自一人了。”
“没事的娘。”
卿自照整个人埋在公主的怀里,声音听起来闷闷的。“是照儿的不对,惹娘着急,娘你别哭。”
“没哭。”
沈南桑看着两人抱在一起,忽然想到什么,,眸子一软,回身朝不远处的陆霄霄招手:“霄霄,过来,给我抱抱。”
不出她所料,小丫头眼睛红红的。听见沈南桑的话,她老老实实的迈着小短腿走过来,伸出手抱住她的脖子,奶呼呼的声音软绵绵的,一双氤氲的眸子一颤一颤,和陆显知那双眼睛像极了。“漂亮姐姐,霄霄突然有点难过。”
“嗯。”
沈南桑点了点头,莫名有些负罪。陆霄霄把脑袋埋的更深:“霄霄也不知道为什么难过,但是,抱着漂亮姐姐,霄霄好像又不是很难过了。”
“嗯,漂亮姐姐在呢,以后不会了。”
以后不会忽略你的感受了。面对外人从来自私的沈南桑,大抵永远也不会想到,有朝一日,她的心也有这么软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