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这一桩桩一件件,她可都记着的。“嘿,你这丫头,你别血口喷人。”
毒老头眼神躲闪,面上一闪而过的心虚。末了,砸吧砸吧嘴,又摆摆手去看她身后的几人,试图转移话头。“不说这个,倒是你身后这两人,又是什么来头?”
毒老头儿脸上挂笑着,一张沟壑遍布的脸隐匿在白烟轻雾后,眼神里的探究打量却不容小觑。自上到下将见春和重山来回打量了个遍,他抻起身,盘腿换了个坐姿,等着沈南桑的答案。沈南桑绕过满地的药材盆盒,自顾自挑了个位置坐下,言简意赅:“站着的两个是我的奴,背上那个是我今日收的徒。”
“你?收徒?”
毒老头仰头发出了一声爆笑,不似嘲讽,却意味不明。沈南桑抓起一个梨砸进他怀里,不甘的瘪嘴:“我不能收徒吗?”
“能啊,怎么不能?”
毒老头儿捡起那梨扔回去,笑着笑着,被嘴里那口烟呛的直咳嗽。“咳咳咳咳咳,你这小娃娃的医术我还是知道的,当年你阿娘便说你是个极有天赋的,所以,说说吧,今日来找老子,又是有什么麻烦事儿?”
“麻烦事儿倒也不至于。”
沈南桑神情一转,笑出声来。“就是吧,我这小徒弟,打娘胎里身子骨就没养好,这不是,想从您这儿讨些药吗?”
“呵,有事相求就知道用尊称了?”
毒老头儿吹胡子瞪眼儿,不吃她这套。沈南桑却不在乎,转头招呼着重山将卿自照放下来。随后又拿一根银针在他穴位上那么轻轻一扎,闭眼的小孩儿旋即有了转醒的迹象。毒老头看那小孩儿眼熟,皱了皱眉,忍不住凑近,想瞧得仔细些:“你这小徒儿,看着不似凡俗之辈啊。”
“那可不。”
沈南桑傲气的拍着胸脯,一脸自豪:“我的徒弟,可是太华国长公主的儿子。”
毒老头眉目一凝,淡淡收眼,饶有兴致的看了沈南桑一眼。“你这丫头,果然有本事,只是,切莫玩火自焚。”
最后那句话,毒老头儿说的格外有深意。沈南桑故作没听见,摆摆手,又掐了掐卿自照的人中,昏睡中的卿自照才苏醒过来。“阿桑姐姐,我们到了吗?”
他脑子混混沌沌的,只记得趴在重山背上,没过多久便睡着了。沈南桑扶着他起来,把他的手拎起,伸到毒老头儿跟前。半点没有要给卿自照介绍的意思。“喏,你来把把脉,顺便给点你的宝贝给我。”
“你口气倒是不小。”
毒老头儿一转头,不爱搭理她。“你自己的徒儿,你自己治,老子可不是什么圣人,见谁都救。”
“我就知道,小气鬼。”
沈南桑挤着鼻子瞪他,他不愿意帮忙,她自己来也一样。反正她是来薅药的。沈南桑轻车熟路的走到一面药墙前,无数个小格子上都标有药物的名称,有些字条都有些褪色,瞧得出来,年岁已久。找了半天,沈南桑手里已经满满当当抱了一大堆,好些宝贝呢,她各个都要想要。毒老头气的心肝儿都在泛疼,趁她不注意,眼疾手快的搭上了卿自照的脉。半晌抬眸,没好气的骂人:“你当他是药罐子呢?什么药都给他吃?麻利点儿,把舒黄丸拿来,还有,老子的银针,就搁你脚边儿,赶紧的,过时不候。”
沈南桑背对着毒老头儿,闻声,眉眼一挑,笑得狡黠。那模样,活像一只奸计得逞的小狐狸。按照毒老头儿的要求找了他要的东西带过去,沈南桑乖乖后退就想走远些。谁曾想毒老头却在这时抬眼,浑浊的眸没好气的瞪她:“跑什么跑?自己来。”
说罢,他双手环胸,真就没有要上手的架势。沈南桑眉头一抽,无语凝眼。小狐狸哪里斗得过老狐狸。沈南桑只得认命坐下,先将舒黄万丸拿出来,喂了卿自照吃下。接着,就要开始施针。“啧,你这女娃娃,你蠢的哟,往上左三,快点儿的!落针!”
“哎呀,不是这儿,在后三穴,还看!扎进去之后就放血啊!”
“啧,治他这症状多的是快捷的法子,你娘没教过你?哎呦喂,你这蠢娃娃,你记好了,后三穴依次落针,再放血,不用多,几滴即可,血珠若呈暗红……”这一场针施下来,说沈南桑被骂的狗血淋头也不为过。重山和见春都为沈南桑捏了把汗。期间有好些次,重山差点没忍住,若非见春死命拦着,他就要拔刀相对了。破天荒的,沈南桑脸上除了溢出些许汗渍以外,并不见什么阴沉可怖的神情。做完最后一步收针起身,沈南桑眼睛都在放光。“毒老头儿,不愧是你啊,这法子好用,我记下了。”
她还从未想过能这样扎针呢。这毒老头儿虽然句句暴躁恨不得打人,可他话里可都是真才实学,旁人一辈子都研究不出来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