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倔强的别开脸:“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们是地地道道的耕种人,自小到大从未离开过太华,更没有听说过什么苗阴,至于这劳什子的名贵发饰,都是先前与我们换粮食的人给我们的。”
“地地道道的,耕种人?”
沈南桑瞄了眼地上两人的手,笑得不屑一顾。“所以你干嘛把人当傻子啊?耕种人的手有这么干净白嫩的?腰间还能别着个上好的环佩?你身边趴着的,这个不省人事的,怕不是天天海参鱼肚的喂着,娇养出来的吧?”
女人面色明显一白,旋即矢口否认:“你别胡说,这是我家年纪最小的小妹,最得家里宠爱,爹娘不舍得她做活,她自然要养的比旁人好。”
“啧,都这时候了,还想嘴硬,行,那不说她,单说你。”
沈南桑眼底噙着笑,清冷的小脸上已然没了半点暖人的温度。“你虎口处的茧子是常年握刀习武握的吧,当然,你依然可以为自己辩解,不过辩解完,你还得说说你俩这一身的血是从哪儿来的。以及,你说你的,听不听,信不信,选择权在我手里,你说再多,也不妨碍我自己的判断,说完,我依然不会放过你,我就想听听你怎么编,明白了吗?”
“你这人,简直不可理喻,我们是太华子民,你敢伤我,我一定报官。”
“不必麻烦。”
沈南桑冷着脸后退一步。“重山,将这两人扔马车上去,伤重的扔里面,嘴硬的绑在前头,你和连宋一起看着。”
“是。”
*马车里,多了个横躺着的人,再大的空间也难免显得拥挤。卿自照垂眸敛眉,细细打量着昏迷中的女子,发干的喉咙影影绰绰有些痒意。他捂着嘴轻咳了几声。思虑半晌,才抬头去看正在给那女子喂药的沈南桑。“阿桑姐姐我见过她,三年前苗阴大洲派使臣觐见,那时候她就在其中。”
沈南桑让见春掰开那女子的嘴,硬塞了颗药丸进去。闻声,只是淡淡发笑:“我的小徒儿,三年前你才多大啊?你能记得她?”
卿自照愣了一瞬,低下头:“能记得的,那年我七岁,在大殿上同她有过一面之缘,阿桑姐姐,我记性好于常人。”
啊,是了。她倒是忘了,她这小徒弟身形看着瘦小只有七八岁的模样,实际已是幼学之年。不过,听了卿自照的话,她一点也不觉得意外。这女人,或许还与姓陆的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呢。“你们,你们究竟要做什么?我家主……我家小妹你得罪不起的,要想活命,你最好乖乖放了我们!”
“啧。”
还真是一刻都安静不得。“重山,把她嘴给我堵严实了,再不行,直接打晕。”
真当她是什么好脾性的人不成。若非这昏迷的女人腰间佩戴的环佩与陆阙身上戴着的那个有八成相似,外头那女人早没了说废话的机会。马车驶进城门的时候,星河皓月已然高悬。这一来一回,属实费了些时间。沈南桑肚子饿的难受,在半道让重山把马车停到长街,让见春下去,在醉香楼买了两只醉鹅打包。看见香喷喷的醉鹅,她低沉了一路的面色才缓和些。“唔!”
临近圣子府,昏迷了一路的女人才有转醒的迹象。沈南桑含着一颗果糖,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她。就见她眼睛才虚虚睁开了一条缝,旋即又闭紧,连带着整个五官都揪在了一起。“什么东西,好苦!”
她声线都在颤。抬头看见满车的陌生人,身子一僵,又愣住了。“你,你们是谁,这是哪儿?阿堇呢?”
她慌慌张张的起身就要往角落里缩。动作间大抵是碰到了伤口,疼的她龇牙咧嘴,眼泪不要钱似的往下落。“你们,你们要什么?要银子吗?我给你们银子,你们别杀我行不行?”
“原来那人叫阿堇啊。”
沈南桑冲见春使了个眼神。见春会意,倾身往前,将紧闭的小门拉开。沈南桑又示意那女子往门口看:“你瞅瞅,那人是不是你要找的阿堇?”
看着被五花大绑的阿堇,那女子的眼泪珠子再度断了线:“你,你干嘛绑着她?你,你果然想杀我!你是谁派来的?你不是我爹的人对不对?”
“啧,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见春,把这个给她喂下去。”
话落,沈南桑扔了颗白色药丸给见春。见春精准接过,吓的那女子面色巨变。“你不能伤我,你要是敢伤我,我爹不会放过你的,你最好乖乖放了我,不,不然我要你好看。”
“就你?”
沈南桑不屑的将她打量了个透彻:“省省吧,你这要死不活的样子,想活命就把药吃了。”
“我凭什么信你!”
那女子警惕的缩成一团。“你把阿堇绑着,又把我囚着,我还吃你的东西,我蠢啊?”
沈南桑:“……”囚着?她哪只眼睛看出来的?感受到沈南桑的不耐烦,见春直接上前,掰开了那女子的嘴,粗暴又直接的把药丸扔了进去。怕她吐出来,见春还堵着她的嘴,足足堵了数十秒。被那女人凶狠的瞪着,见春一点儿也不害怕,耸耸肩,一脸的无所谓。“我家主人要杀你,才不会这么费时费力呢,在你昏迷不醒的时候直接把你脖子抹掉不是直接多了吗?救你的命还讨不着好,你们苗阴大洲的人都是这么不讲理的吗?”
“唔唔唔!”
那女子摇着脑袋,示意见春放开她。见春哪能听她的啊。愣是等到那药丸在女人嘴里化开了,才肯将手松开。得了自由,那女人转头就要去抠喉咙。沈南桑眉眼一凝,什么都还没看着就先恶心上了。“你要是敢吐在我马车上,我一定马上给你塞颗毒药,毒不死人却能折磨死人的那种,让你秃头,掉皮,掉指甲盖,丑死你。”
“你,你果然狠毒!”
那女人嘴上发狠,身体却怂的极快。沈南桑毫不客气的嗤笑:“你跟你那奴还真像,全身上下就一张嘴硬的出奇。”
“要你管!”
那女人负气撇嘴,等了半晌身子也没什么反应,她悬着的一颗心才依稀往下落了一些。“你,真的没给我下毒?”
沈南桑无语的看着她:“你想要我给你下毒,我可以成全你?要什么毒?给你个选择的机会。”
“我,我才不要。”
女子害怕的环住自己,闷闷的吐气。“你真的是在救我?”
沈南桑小手托腮:“没呢,救猪呢。”
“你!你胆敢说我是猪!”
“哎,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天地可鉴,我可没说你,不过……”沈南桑坏笑一声,弯起的眉眼里满是戏谑。“你若是非得上赶着承认,我也不介意。”
“你!你无赖。”
沈南桑一张嘴就能把那女人怼的哑口无言。她气红了脸,对方人多势众,她打又打不过,仅剩的一张嘴还说不过,自小到大,谁对她不是恭恭敬敬的,她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心下几番权衡,她默默在心里给沈南桑记了笔账。等以后她自由了,她一定要找她爹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打的满地找牙。至于眼下……她能屈能伸!扭捏了一下身子,她勾了个自认为倾国倾城的笑脸,对沈南桑放软了态度。“既然你不想杀我,那你干嘛绑着阿堇啊?”
沈南桑挑眉,言简意赅:“因为她吵。”
“你是说阿堇?不会吧,阿堇在我身边的时候不常说话呀,我的话比阿堇还多的。”
“原来你有自知之明啊。”
余光中,被风掀起的帷裳翩翩翻飞,熟悉的街景映入眼帘。“快到了呢。”
沈南桑换了只小手托腮,眼下有些许疲惫的乌青,却不明显。“见春,手动帮她闭嘴。”
“是。”
接收到自家主子的命令,见春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好不容易放下些戒备心的女人瞬间吓白了脸,结结巴巴就要往后缩:“等,等等!你,你们要干嘛!”
“都说了是,让你闭嘴。”
见春得了沈南桑三分真传,笑起来阴测测又不失狡黠,满满的坏心眼儿。那女子的话还卡咋喉咙里,脖子上忽然一疼,人就失去了意识,软趴趴的倒在了一边。沈南桑瞄了眼默不作声的卿自照,心虚的舔了下嘴角:“小徒儿,你也知道,你师傅我柔弱还不经风雨,身边当然得找些会功夫的保护我啦,你别害怕,师傅不会这么对你的。”
卿自照没想到沈南桑会注意到自己。他勾着唇,温温煦煦的弯着嘴角:“您是照儿的师傅,照儿尊您敬您,却不会怕您,您这辈子都是照儿最敬重佩服的师傅。”
顿了一瞬,他笑得更真诚了些。“师傅,日后照儿也会保护您的。”
“不愧是为师的好徒儿。”
沈南桑心里畅快了。哪怕这小孩儿是说来哄她开心的。起码她确实开心了。她记得,以前沈北星那小子也说过会保护她,啧,那臭小子,失约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