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日起都对天发过毒誓,雾门绝不会出叛徒,宁可自己死无葬身之地,也绝不背叛雾门。”
沈南桑抻着下巴,漫不经心的点头,眸底却不见几分亮色:“那你不妨与我说说,当年雾门闭门一事?”
“当年……”问水面上一闪而逝一抹悲恸:“闭门并非雾门子弟本意,当年羌崇一夜覆灭,雾门如遭巨创,一夜之间群龙无首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副主说,当年雾主创建雾门的时候就说过,若是有朝一日羌崇出了意外,雾门即刻闭门,所有人不得再提雾门,雾门权当不存在。大人,我们都知道雾主是为我们好,雾门当时最大的靠山便是羌崇,雾主在建立雾门之初就定下这样的规矩,为的就是能让雾门里的人在出事时全身而退。有主如此,雾门是绝对不会出叛徒的,更何况,副主也不会容忍雾门有叛徒存在!”
话题被再度拉扯回来,沈南桑敛眉,抓住了问水话里的重点。“你与那副主,可还有联系?”
“有的!”
问水拽紧衣角,眼尾泛着红。“雾门闭门后,副主一直住在太华,这些年,他一直出资帮助一些困难的兄弟,大人,您要见副主吗?”
“见自是要见的……”“那好,我这就去找副主!”
“哎!”
沈南桑话都没说完,问水已经连滚带爬的起身,拉开屋门跑了出去。一阵风似的,抓都抓不住。徒留沈南桑一人,和伸出去还什么都没做成的手。“……”罢了……沈南桑叹了口气,默默抚平翘起的衣角。上辈子,她对雾门的了解并不多,阿爹阿娘没让她接触这些。那时候的她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日日不是被沈北星拉着爬树掏鸟蛋就是下河去摸鱼,整个羌崇皇宫都被他们霍霍了个底朝天。她对雾门的认知,仅仅只停留在雾门是个情报组织,眼线遍布各国,这世上就没有雾门探不到的情报,仅此而已。要是早知道有朝一日,她这个整日无所事事的小公主也要挑起重担,当年她一定不跟着沈北星瞎胡闹了。屋外,见春和重山不远不近,择了个居中的位置守着沈南桑在的那间屋子。见到她出来,两人对视一眼,匆匆迎了上去。“主人,是出什么事儿了吗?刚刚那人突然激动的跑出来,给奴吓了好大一跳。”
“没事儿。”
沈南桑拆了颗糖扔进嘴里,认真琢磨着方才问水说的那些话,和他话里的可信度。见春和重山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没敢打搅她。几人围着这屋子来来回回,上上下下的踱步转圈儿。走了好半天儿,重山和见春倏而抬头,同时看向一扇紧闭的木门。重山有意将沈南桑挡在身后:“主人,来人了。”
细微的声音自那门后传出来。沈南桑的视线随之看过去。她淡淡的应了一声,拿起那方面纱重新遮在脸上,漠然的眸子染上几分探究。刚放下手,紧闭的门旋即被人从另一头拉开来。问水走在前头,迎面撞上沈南桑时,他还愣了一瞬。在他身后,一位手执折扇的男人紧随其后,一身锦缎华服,腰间还挂着一只透色的琉璃瓶。瓶子里,是一朵风干后,用特殊手法做过处理的花。那花通身粉紫色,花蕊金黄,八片花瓣不多不少,名为祈愿。那是当年她阿祖培养在羌崇皇宫里的花。阿祖说,有朝一日他会让祈愿花开遍整个羌崇,让羌崇所有人都能看见。可后来,阿祖没了,羌崇没了,待在羌崇温室里的花朵,终究没能如愿,开遍羌崇的大街小巷。“认得这花?”
那人站在问水身后,明亮的烛光只照亮了他半边脸庞。精致的下颚与白嫩的玉颈和沈南桑想象中老态龙钟的模样大相径庭。他的声音听着很年轻,隐隐之间,还有些熟悉。沈南桑皱眉,试图看他看的更仔细些。那人却忽然勾唇,淡淡的笑了一声:“姑娘戴着面纱示人,那魏某是否也该遮一遮?”
“魏某……你是魏通明?”
沈南桑顿住脚步,愕然的看着问水身后自始至终未露全面的男人。喉咙里缓缓积上一堆津液,哽在喉咙口,有些磨人。那人温润的声音随之一顿:“你,认得我?”
“我啊!”
沈南桑胡乱把脸上的面纱扯掉,露出白嫩纯稚的小脸。“是我哎!”
怕他看不清,她还跑上前把问水扯开,站在男人跟前,努力扬起自己的小脸。“阿魏哥哥!是我哎!你不记得我了吗?小桑儿!”
魏通明皱眉垂眸,认真辨了好久,墨色淡然的眸倏而一缩,僵在了原地。他不敢置信的看着来人,声音发颤:“你是……小桑儿!”
“是我!”
没了往日的正经和随时不敢卸下的防备,沈南桑眉眼之间盛满了笑意,欢愉的像个孩子。她拉着魏通明走到光亮底下来,一双通透水润的眸子牢牢锁着魏通明,深怕一个转身他就会不见。“阿魏哥哥,你居然是雾门的副主!你居然没事!我这辈子居然还能再见着你!我觉得好不可思议,我还以为……”还以为他们都死了……魏通明也没料到还能再看见沈南桑,来来回回将跟前那个欢愉的姑娘打量了一遍又一遍,沉着俊朗的面容之下,是藏不住的欣喜。“原来小桑儿都长这么大了,记得最后一次看见你的时候,你还才到我这儿。”
他比着自己的肩膀,声线颤颤巍巍,抚都抚不平。“是阿娘,让人救了我……”看着那张无比熟悉的面容,沈南桑心头是前所未有的松懈。魏通明原是她大哥的伴读,沈南桑与他自幼便相识。这位与她大哥同龄的好看小哥哥打小便对她分外照顾。两人碰面的时间虽算不上太多,可在沈南桑最无忧无虑的那几年,这位羌崇名门望族里最负盛名的魏小公子,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他和大哥一样,对沈南桑最最好。“阿魏哥哥,看见你之后,我忽然觉得今后的日子都不是那么艰难了。”
沈南桑哭丧着小脸抓住魏通明的衣袖,眼眶通红,小脸上却挂着最明媚的笑意。恰如当年,风和景明,那个趴在屋顶上对他傻傻招手,甜甜叫着阿魏哥哥,模样憨态可掬的小姑娘。问水见两人如此,再有满肚子的话要说,此刻也开不了口了。他找了个安静的屋子给两人。比起先前的屋子,这间看起来宽敞安全多了。魏通明告诉沈南桑,雾门没有叛徒,不会有,也不可能有。这话,问水说出来或许没有太多可信度,可换做魏通明来说,她心里纵使有再多的疑虑也能打消。魏通明于她而言,是和大哥一样的存在。他从来不会骗她,换句话说,魏通明从来不会骗任何人。他修身自持,以君子之道行遍天下,是羌崇出了名的君子。羌崇覆灭那日,他被外派到了太华处理事务,因此逃过一劫。之后,没了国没了家,他无处可去,便用身上仅有的银子在太华开了个商会。这些年,他一个人摸爬滚打,也不算太艰难。据他所说,商会每年的收入都很可观,自己生活没问题,平时也有富余的闲钱能拿来资助雾门许多难以生活的兄弟。沈南桑对那个可观的收入,并没有一个直观的了解,直到她好奇,问了句商会的名字。那个抽象的东西忽然就具体了起来。“雾明商会??”
沈南桑重复着魏通明嘴里吐出来的四个字,惊愕的险些滑了脚,摔在地上。“阿魏哥哥,你确定是雾明商会?雾门的雾,魏通明的明?”
魏通明不解的看着她,被她夸张的表情逗的忍俊不禁:“小桑儿好像很惊讶?”
“当然惊讶啊!”
沈南桑捂着嘴,瞠目结舌之余,剥了颗糖塞进嘴里试图压压惊。然而,根本压不住。“阿魏哥哥,那可是太华最大的商会,传言富可敌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