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来纪氏，却不想，保安不但没有拦截她，反而还笑得格外殷勤，她一时好奇，就问，“你，认识我吗？”

“嗯。最近代替纪社长的代理社长一来上任就和我说了您的身份，说谁也不能拦您的去路。”

保安一边回答，一边有些八卦地看着寻歌手里的保温盒。寻歌微微一怔，心里有一股暖流流过。很多年前，她想进陆氏的大门，保安拦着她很久，以为她是千百万个想和陆之南攀关系的女人；可是如今这个纪信哲，明知道她对他冷漠给他难堪，还是把所有该给她的尊重通通给了她，不管她知不知道。寻歌路过秘书室见了方顺，方顺见到康复了的寻歌来见自家社长，也是由衷为自家社长高兴。这少夫人可总算是知道自家社长的好了。寻歌想给纪信哲一个惊喜，所以特意没有敲门，她刚打开门，就见纪信哲正掩着手在激烈地咳嗽，咳得他全身都好像是在颤抖。寻歌看见有几丝血丝从纪信哲的指缝中泄露出来。很鲜艳的红，红得她眼睛发疼。也许是终于意识到办公室有人来，纪信哲微微抬头，看见寻歌提着保温杯，默不作声地看着她，眼睛里水光斑斑。明明是冷静惯了的人，这一刻也有些手足无措，他慌乱地擦了擦手，似乎还不敢相信寻歌会来自己公司，“怎么……来了？”

寻歌看他一眼，默默走向垃圾桶，看见里面有好一些纸巾上都擦着鲜红的血，她感觉从脚底心里窜上来一股莫名疯狂的动容和心疼，转过身看着眉目还有些稀松的纪信哲，“你怎么了，是累成这样了？”

纪信哲凝着她为他心疼的模样，心里软得像一汪水，“你先回答我，你怎么来了？”

“昨晚一整晚都没过来，我怕你没吃饭，带点东西给你。”

她提了提手里的保温杯，示意给他看，“你呢，你也回答我，是累成这样了吗？”

纪信哲已经被寻歌感动得一塌糊涂，毕竟五年来寻歌对他不冷不热，不刻意表现出一点关切。他淡淡说，“没什么，太累的时候偶尔就会咳嗽出血。别怕，我去看过医生的，不是什么绝症。”

后一句是为了让寻歌放心，纪信哲临时胡诌了一句。他不善言语，此刻却努力不想让寻歌担心，于是转开话题，“我昨晚只喝了点咖啡，快饿坏了。”

寻歌闻言，将保温杯递给他，“一些粥和小菜，还热着，暖胃的。”

纪信哲这一顿饭吃得又愉悦又满足，寻歌也没和他说起纪母去找她的事，只和他说了点和卿之打电话的趣事。等他吃饭结束，寻歌才认真地问他，“纪氏这次的危机，是有人在幕后操作是不是？”

纪信哲默默帮她把保温盒收好，并不打算回答。寻歌却扯着他的衬衣袖子继续问，“真的是陆之南？”

她只知道陆之南说过，想看纪家破产她尽管从那别墅出去，可是她并不知道纪氏的危机是陆之南一手促成的。今天纪母同她的对话她才醒悟过来。“歌，这是男人之间的战争，有时候不拼个你死我活是没个结果的。很快纪氏就会摆脱嫌疑的，陆之南手段再高明也没法真的只手遮天的。我只希望你别再牵扯进去。”

纪信哲将保温杯有些依依不舍地还给寻歌。寻歌莞尔，“你等会想吃饭了提前半个小时给我打电话，我到时候做完给你送过来。”

纪信哲自己也没想到有朝一日寻歌和他之间能以夫妻身份这么和谐相处，他心脏都好像被暖阳照射着，舒坦得不行，所有的疲倦和烦恼瞬间似乎都烟消云散。他忽然很感谢陆之南对纪氏这么巨大的打击，让寻歌对他又少了几分迷恋。忽然想起什么，纪信哲叫住了起身的寻歌，“歌，明晚有个晚宴，我想去找个意大利客户，你到时候能陪我一起吗？”

寻歌点头，对他认真地嘱咐，“太累了就休息一会，别逼自己太紧。”

她看了眼都是染着血的纸巾的垃圾桶，心里又是一抽，“要是真的不舒服也不要太逞强，阿错，我一直在你身边。”

最后一句话，寻歌也不知道自己怎的就自然而然地顺着说了出来。两人都微微一愣。－走出纪氏，寻歌上了纪信哲专门派给她的车。因为怕陆之南中途对她有什么不利，所以纪信哲无论她干什么都派了些人手给她。寻歌拿出手机，无意识地滑动了通讯录，最终看着一串无序的11个数字，狠了狠心，按下了拨出键。他在别墅囚着她的时候，在她的手机上输入过他的号码，拨打给他自己的手机。过了许久，那一端才终于被人接起。但似乎彼此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沉默在通话两端肆意地蔓延。最后，还是寻歌先开口，“陆先生，纪氏的事，请您适可而止吧。”

话音刚落，通话又陷入沉寂，过了许久，陆之南清冷的声音才传到寻歌耳朵里，“为什么嫁给纪信哲？”

他的声音带着异样的喑哑，却又透出一种性感。他应该是在吸烟。寻歌想。只是陆之南的问题让寻歌微微一懵，她不明白陆之南为什么会忽然问这个问题，“这个和纪氏的危机有关系吗？”

“可以有，也可以没有。”

这次他回答的出奇得快。寻歌甚至都可以想象得出陆之南说这句话的样子，肯定是那种深不可测的表情，瞳孔里闪着薄薄光华。寻歌想起梁音说起她和纪景年的婚姻时说的话，原封不动地对陆之南说，“两个人搭伙过日子，总比一个人过活要强。”

这句话在陆之南听来就是句废话，他直截了当地问，“要是我说，这一次，只有你和纪信哲离婚，我才会放过纪氏。你会和他离婚吗？”

陆之南在通话那一头，用拇指捻灭了烟，脑海里幻想出某个场景，他轻轻在剩下的半截烟上落下一吻。既然纪信哲说，是为了他度过难关才和纪信哲结婚；那现在，他送她一个冠冕堂皇的可以和纪信哲离婚的理由，她离不离婚？“陆先生，我打电话来，是希望陆先生高抬贵手放过我……”寻歌想到在保安面前因为纪信哲而获得的身份尊重，想到纪信哲在办公室里劳累工作咳出血，心里莫名一疼，“我丈夫和他的公司……”丈夫这个词，莫名刺耳。他问，“你为了他，向我求情？”

“嗯。”

寻歌在电话这头，甚至还认真地点点头，黑白分明的眼直视着前方，“陆先生，我知道你想报复我，想绑我回到你身边，觉得我嫁给纪信哲就是背叛了你。但是陆先生，那……那只是初夜情节，梁音说男人都会这样的，就算不爱这个女人，也想完整地拥有第一次的对象。陆先生，你只是初夜情节而已。”

一口气说出这些话来，寻歌觉得她从来没有一刻像这一刻一样荣耀过，就好像真的是能够在陆之南面前挺直腰杆子做人了一样，在他面前把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